云州城，北境第一座雄关。
城墙如山峦横亘，黑色的巨石在凛冽的寒风中透出铁一样的颜色。
这里没有京城的繁华，只有扑面而来的风沙与金戈之气。
张玄勒住马缰，身后的五千京营兵马也随之停下，长途跋涉让士卒们面带疲色，但军容依旧整齐。
城门大开，但门口却横着一队军士，个个歪盔斜甲，手按刀柄，神情倨傲，拦住了大军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都尉，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上前来，斜眼打量着张玄一行人。
“站住！哪个部分的？来云州作甚？军械、兵符、勘合，都拿出来查验！”声音拖得老长，充满了不耐烦。
张玄身边的副将脸色一沉，驱马上前喝道：“我等乃奉旨北上增援的京营讨虏军！这位是讨虏校尉张玄张大人！尔等安敢拦路？”
那都尉掏了掏耳朵，嗤笑一声：“京营？张大人？没听说过。在北境，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将军有令，凡入云州城的兵马，必须严查，以防奸细混入。弟兄们，给我仔仔细细地搜！连马屁股都不能放过！”
他身后那群兵痞发出一阵哄笑，几个人嬉皮笑脸地就要上前，伸手去拉扯京营士卒的行囊。
“放肆！”副将大怒，拔刀出鞘。
“哟，还敢亮家伙？”横肉都尉脸色一冷，身后的兵痞们也纷纷拔刀，城门口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从始至终，张玄都端坐于马上，一言不发。他的目光越过眼前这群跳梁小丑，望向高耸的城楼，眼神冰冷。
他知道，这是云州守将赵磐给他的下马威。
此人是秦相的旧部，自己一来就夺了他的指挥权，他心里不服，便派了这么一群泼皮来恶心自己。
跟他们讲道理？没用。在边关这种地方，拳头才是唯一的道理。
“在京城，我跟你们讲规矩。”
张玄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前方。
“在边关，我的话就是规矩。”
“凡阻我大军入城者……”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以敌寇论处，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他双腿一夹马腹，坐下战马如离弦之箭，骤然冲出！身后的燕云十八骑没有丝毫犹豫，化作十八道黑色闪电，紧随其后。
“你敢！”那横肉都尉没想到张玄说动手就动手，惊怒交加，举刀便砍。
张玄看都没看他，手中马鞭如灵蛇出洞，后发先至，“啪”的一声脆响，正抽在都尉的手腕上。
都尉惨叫一声，钢刀脱手飞出。下一刻，张玄的战马已经从他身边一掠而过。
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
都尉脸上的惊骇表情凝固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
随即，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溅满了云州城的门洞。
噗通。
无头的尸体轰然栽倒。
燕云十八骑如虎入羊群，只一个冲锋，便将那群兵痞冲得七零八落。
刀光闪烁，惨叫连连，不过眨眼功夫，地上便躺倒了一片，剩下的兵痞魂飞魄散，丢下兵器，连滚带爬地向城内逃去。
鲜血染红了城门前的黄土。
刚刚还喧嚣的城门口，此刻死一般寂静。
五千京营士卒看着自家主帅雷霆万钧的手段，眼神从疲惫变为了狂热的崇拜。
“呜——”
城楼上，凄厉的号角声响起。
城门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
一队队身着重甲、手持长枪的军士从城内涌出，迅速将张玄和他的部队团团包围，明晃晃的枪尖对准了他们。
这是赵磐的亲兵，云州城最精锐的部队。
副将脸色发白，紧张地握紧了刀柄：“校尉……”
张玄却面不改色，只是勒马立于那具无头尸体旁，冷冷地看着包围上来的敌军。
人群分开，一个身穿银甲、面容阴鸷的将军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抬头看向张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京里来的张校尉吧？一来我云州，便斩我麾下都尉，好大的官威啊！”
来人正是云州守将，赵磐。他刚刚还在府里“养病”，等着看张玄的笑话，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自己亲信被斩的消息。
张玄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从怀中取出一面金牌和一枚虎符，高高举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他声如洪钟，响彻云霄。
“见此金令，如朕亲临！凡遇阻挠军机者，可先斩后奏！”
“赵磐！你派兵围困钦命之将，阻挠增援大军入关，是要造反吗？！”
最后一句“是要造反吗”，张玄用上了内力，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赵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可以给张玄穿小鞋，可以阳奉阴违，但“造反”这顶帽子，他万万戴不起。
他手下的亲兵们也个个面露惊惧，握着长枪的手都有些颤抖，缓缓向后退了半步。
在皇权的大义面前，任何地方势力都显得如此脆弱。
赵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终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步上前，对着张玄拱手一揖到底。
“末将不知是张大人当面，多有误会，多有误会！此人玩忽职守，冲撞上官，死有余辜！张大人杀得好，为我云州军清除了一个害群之马！”
他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来人！还不快快让开道路，恭迎张校尉大军入城！”赵磐回头对着亲兵们厉声喝道。
包围圈如潮水般退去。
张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收起金令和虎符，一言不发，催马前行。
五千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赵磐和他那些面色复杂的亲兵面前走过，踏入了云州城。
直到最后一骑的身影也消失在城门洞内，赵磐才缓缓直起身。
他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脸上虚伪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怨毒与狰狞。
城墙的角落里，几名年轻的下级军官目睹了这一切，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但那双看惯了阿谀奉承、贪生怕死的眼睛里，却悄然亮起了一丝许久未见的光芒。
将军的下马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