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沈凝心中冷笑,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些许惊讶,轻轻挑眉。
“哦?为什么?顾公子如今是天子门生,前途不可限量,难不成……是瞧不上我们沈家了?”
“绝非如此!”
他急着否认,眼中的挣扎却更加明显。
“凝儿,你明白我的心意。只是我刚入朝堂,脚跟还没站稳,明里暗里不知存在多少敌人。如果在这个时候娶你,我怕连累你,连累沈家卷入风波。我……我想先立业、再成家。等我真正站稳了,一定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将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你!”
好一句“先立业,再成家”!
好一个“怕连累你”!
前世,她就是被这套说辞骗得团团转,以为他处处替她着想,于是心甘情愿地等,毫无怨言地等——直到等来那一杯要命的毒酒!
这一世,她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什么仇家,什么祸患?不过都是他野心的借口。
恐怕从头到尾,他就没打算让她这个“旧人”,挡了他攀附高枝的路。
沈凝垂下眼帘,遮住眸子里翻涌的寒意。
再抬眼时,嘴角竟牵起一抹极淡地几乎看不出的笑意,语气凉薄至极。
“顾公子考虑得周全,说得在理。既然如此,就照公子说的办吧。”
顾景怀闻言像是松了口气,可看着她过分平静的脸,听着一句又一句的“顾公子”,心中又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下意识就想伸手拉住她。
“凝儿,你信我,这辈子我绝不会辜负你……”
沈凝却轻轻巧巧向后一退,避开了他的触碰。
“顾公子的话,我记下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点起伏。
“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预祝顾公子……官运亨通,得偿所愿。”
——是得偿“你”愿,而不是“我”曾期盼的愿。
说完,她再不看脸色骤变的顾景怀,转身离去。
裙摆拂过地面,划出一道绝绝的弧线,背影里没有丝毫的留恋。
顾景怀,这一世,你的锦绣前程、你的宏图大业,都与我沈凝——再无半点关系。
(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静地滑过,如溪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
顾景怀果然如他当初所言,一头扎进了朝堂之中。
他就像一颗骤然升起的星辰,光芒耀眼,令人无法忽视。
他所献上的治国策论句句说进皇帝心坎,他接手处理的几桩棘手案子也办得漂亮,赢得满朝赞叹。
不过三年光景,他已从翰林院修撰一路升迁,历任都察院御史、户部郎中,实乃圣眷优隆,官运亨通。
“顾景怀”三个字,也早已传遍京城显贵圈。
他年轻、俊朗、手握权柄,更重要的是——至今未曾娶妻。
不知多少高门望族暗暗动了心思,说媒的人几乎将他新府邸的门槛踏破。
他最终会娶哪家贵女,成了京城小姐们私下最为热衷的猜测。
偶尔,也有些闲言碎语飘进沈凝的耳中。
“听说张尚书家的小姐见了顾大人一面,就非他不嫁了呢!”
“李阁老家的千金前几日在宫宴上,还特意寻顾大人讨教诗书……”
“陛下仿佛也有意撮合,怕不是哪位宗室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