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家欠我三十万两,」他指腹摩挲我踝骨,「你欠我一条命。要死,也得先陪我睡三年。」

我没应声,只伸手,指尖落在他眉心,轻轻一抹——那里有一道折痕,像刀刻的「川」。

「王爷头痛?」

他眸色骤暗,握住我腕,反身压下。锁链交击,清脆一声,像敲在我骨头上。

「别碰这里。」他声音哑得像兽,「会忍不住杀人。」

我笑了,唇色被血酒染得艳:「杀我,还是杀别人?」

他俯身,唇贴我耳廓,一字一顿:「杀所有人。」

夜半,我被寒意冻醒。石殿无窗,却风雪扑面——他站在门口,门洞大开,赤足披一件中衣,背对我,像在听风。

我轻手轻脚下榻,锁链够长,够我走到他身后三步。

「王爷?」

他回头,眼尾飞红,手里提着一颗人头——礼官严酉,白日曾偷偷在交杯酒里添「离魂草」。此刻人头眉心插着一根「朱颜雪」花茎,血被花吸干,花因而红得发紫。我指尖探向花茎——汁液可做「假死药」,我藏入袖中,留待后用。

我呼吸一滞,却没退。我解开斗篷,踮脚披到他肩上,声音轻得像雪:「雪大,会着凉。」

他垂眸看我,忽然扔开人头,伸手抱住我,下巴搁我发顶,声音低而委屈:「他们都想我死。」

我任他抱,手拍他背,像在哄孩子:「那就先别死,至少……别死我前头。」

他低笑,胸腔震动,半晌,打横抱起我,大步回殿。锁链拖地,龙吟般清响。

「沈雪霁,」他吻我额,「记住,你活一日,本王就一日不屠沈家。」

我闭眼,掩住眸底冷意——我要的,从来不止沈家平安。

醒来时,锁链已解,榻侧留一张字条,墨迹未干:「北苑有花,敢摘,便归你。」落款一个血指印,像私章。

我更衣出殿,府中无人拦我。北苑是禁地,府志载:擅入者,剐。可我闻得到风里藏着的「死气」。

琉璃花房,暖意扑面。中央一株「朱颜雪」开得正盛,红得像火,叶却雪白。花下泥土松软,我用金钗划地,土中露出一角白棺,棺钉松动,缝隙里飘出淡淡的「返魂」味——与谢婉身上那股腐甜一模一样。

我掩土,指尖却止不住颤。血冷方能活,我深吸一口腐香,折花,转身——

门口,他不知何时已立,把玩细刀,眼尾含笑,像看猎物。

「本王说过,敢摘,便归你。」他步步逼近,刀尖挑起我下颌,「可没说过,不罚。」

我抬手,将那朵「朱颜雪」别在他耳后,指尖暗把花蕊里的「离魂草籽」弹进他发隙——日后若需他短暂假死,这颗籽便是钥匙。我要他疯,也要他命握我手。声音轻得像雪:

「花归我,人归我,命也归我——王爷可舍得?」

他低笑,刀尖一转,划破指腹,血珠滴在花瓣,像胭脂。

「沈雪霁,」他俯身,吻我沾血的指尖,「欢迎来到疯子的世界。」

2 疯局

子时三更,我赤足踏雪,锁链明明已经解开,却仍有一环冷铁贴着我的踝骨——像萧御珩给我的赦令,也像他留给我的笼。

北苑花房,琉璃顶映月色,像覆了一层薄霜。

我推门,腐香扑面,朱颜雪开得极盛,花心却发黑,仿佛被血养得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