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闷而脆弱:「沈雪霁,别再半夜跑。」
「我梦见你死了,雪里只剩一颗头,还对我笑。」
我心口一紧,轻拍他背:「我活一日,就保你一日不梦魇。」
他忽然抬头,眸色深沉:「明日卯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挑眉:「刑狱?还是坟场?」
他低笑:「藏兵阁。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刀。」
我心底一震——藏兵阁是摄政王禁地,连太妃都踏不得半步。他竟要带我入阁,是试探,还是托付?
卯时,天色青灰。
他牵着我,一路穿廊过湖,锁链另一端扣在他腕上,像一条随时可以收紧的缰绳。
藏兵阁隐在王府最深处,无窗,以黑石砌成,门口立着两尊青铜睚眦,嘴里衔着断刃。
睚眦目下嵌着夜明珠,珠面裂纹纵横,显是曾被利器击过。
石门开启,阴风扑面。
阁内无灯,唯有中央一座圆形深坑,坑壁插满刀——三千柄,每一柄都刻「睚眦」纹。
最深处,一柄通体血红的细刀被铁链悬于半空,刀身不断滴落暗色液体,落地竟凝成珠,滚回刀下凹槽,循环往复。
我指尖探去,液体冰凉,带着甜腥——是血,且被人以药养活,永不凝固。
「那是我母亲的血。」他声音平静,「十年前,太后亲手把刀插进她心口,又命人把血放干,养我佩刀。」
他抬手,铁链寸寸断裂,血刀落入手心,竟发出一声轻鸣,像婴啼。
他把刀递给我:「从此,它也是你的。」
我握刀,指尖被寒意刺得发麻,却听见自己心跳——疯子的刀,疯子的血,疯子的信任,一并交到我手里。
出阁时,他忽然停步:「三日后寿宴,你若敢用这把刀刺我,我绝不还手。」
我挑眉:「若刺太后呢?」
他低笑:「那便刺得漂亮些,别让血溅到你的嫁衣。」
午后,府门鼓响,铁甲铿锵——「镇北副帅江芷到!」
江芷,太妃内侄女,年方二十,掌三万霜狼骑,传言非王不嫁。
她披银甲,踏雪而来,腰悬双鞭,眉目英朗,却在见萧御珩那一瞬,化作春水。
「御哥哥,」她单膝跪地,双手奉上虎符,「芷儿来迟,愿以兵权为嫁,助你清君侧。」
我立在他身侧,腕上锁链被袖掩住,像一条暗蛇。
他未接虎符,只抬手,替江芷拂去肩雪,声音温柔:「芷儿长大了,知道本王缺什么。」
江芷抬眼,目光落在我脸上,笑意一滞:「这位,便是沈家棺材子?」
我颔首,礼数周全:「江帅安好。」
江芷笑,忽然抬鞭,鞭梢缠我腕,猛地一扯——锁链哗啦坠地,暴露在光天化日。
「御哥哥,」江芷歪头,「你何时喜欢玩锁链?芷儿也可陪你。」
我腕上红痕刺眼,他眼底却泛起笑,那笑不达眼底。
「芷儿,」他嗓音轻,「鞭子收好,别吓着她。」
「若吓着了?」
「本王就砍手。」
江芷笑意一僵,鞭梢收回,却在转身那一瞬,低低道:「御哥哥,你疯了,为个女人,值得?」
男人未答,只俯身,将锁链重新扣回我踝,声音温柔得像毒:
「她若少一根头发,本王就用你江家三千口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