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水流的动,是有生命的动。我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我,那种视线黏在背上,像潮湿的海藻。我想回头看,又想起周教授的话,只能咬紧牙关,跟着前面的光点往前游。
不知道潜了多久,只觉得氧气罐里的氧气好像用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呼吸面罩里的空气越来越闷,带着股橡胶的味道。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想拍周教授的肩膀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前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不远处的海床上,卧着一个巨大的黑影。轮廓像是一条鲨鱼,但比我见过的任何鲨鱼都要大得多,光是露出海床的部分,就有一辆公交车那么长。它的背鳍像块黑色的礁石,贴在海床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可奇怪的是,它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不是正常生物皮肤的质感,更像是涂了层油漆的钢板。而且它的身体周围没有任何小鱼小虾,连最常见的寄生生物都没有,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所有生物都挡在了外面。
我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应急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应急灯的光线照在“鲨鱼”的皮肤上,能看到上面有一些细小的纹路,像是某种电路图,又像是某种文字,密密麻麻的,绕着它的身体转了一圈。
那条“鲨鱼”真的一动不动,连鳃都没有开合。可我总觉得它是活的,它在“看”着我们,用它那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我的心跳得飞快,呼吸面罩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模糊了我的视线。
周教授缓缓游到“鲨鱼”旁边,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然后他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刀——那把刀很薄,刀柄是黑色的,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个“囚”字,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不是普通钢铁的光泽,更像是冰。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恳求,又像是警告,然后示意我保持距离。接着,他用小刀在“鲨鱼”的侧面划了一个圆形的痕迹,圆形的直径大概有半米。
刀刃划过“鲨鱼”皮肤的时候,没有流出鲜血,反而发出了类似金属摩擦的“咯吱”声。那声音在水里传播开来,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耳朵里爬。我忍不住皱起眉,想捂住耳朵,可戴着潜水手套,根本碰不到耳朵。
周教授划完圆形,用刀柄用力一撬,“砰”的一声轻响,圆形的“皮肤”被掀了起来,露出一个洞口。洞口里面竟然透出微弱的灯光,不是应急灯的白光,是暖黄色的光,像是有人在里面开了盏台灯。而且我能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消毒水的味道,和实验室里的一模一样。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教授伸进手,从洞口里抱出一个人。
是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衣服很旧,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可很干净。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被裹在一条白色的毯子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