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默第一次见到那扇门时,正蹲在老旧居民楼的楼道里换灯泡。螺丝刀在掌心滑了下,他低头去捡,视线里忽然多了块半透明的菱形,像块被水打湿的玻璃,边缘泛着极淡的蓝。
他以为是眼花,揉了揉眼睛。菱形还在,悬在三楼半的楼梯转角,离他鼻尖不过半米。伸手去碰,指尖穿过一片温热的虚无,像插进刚开封的暖手宝里。
“搞什么……”他嘀咕着站起身,灯泡还歪在灯座上,忽明忽暗的光打在那扇“门”上,让它边缘的蓝光更明显了些。
这栋楼住了快二十年,墙皮掉得像牛皮癣,楼梯扶手包浆厚得能反光,从没有过这种怪事。陈默退了两步,门也跟着往后挪了挪,始终保持着刚才的距离。他往前走,门又贴了上来,像片黏人的影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视频邀请。陈默划开屏幕,母亲的脸占了大半屏,背景是老家厨房,锅里炖着的排骨咕嘟冒泡。“阿默,下礼拜你爸生日,回来不?”
“回,肯定回。”他说着,眼角余光瞥见那扇门,忽然鬼使神差地把手机镜头转了过去,“妈,你看这啥?”
屏幕里的母亲愣了下,随即笑了:“啥也没有啊,就墙呗。你这孩子,上班累糊涂了?”
陈默猛地把镜头转回来,门还明晃晃地悬在那。他心里发毛,敷衍两句挂了电话,抓起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换好灯泡,转身就往家跑。进了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喘气,却看见客厅的白墙上,那扇菱形的门正安静地待着,像幅没干透的画。
那之后三天,门一直跟着他。在家里时它贴在冰箱上,上班挤地铁时缩成巴掌大躲在公文包侧袋,连洗澡时都浮在花洒旁边,氤氲的水汽让它蓝得发透。陈默从最初的恐惧,慢慢熬成了麻木——反正它也没干什么,就只是跟着,像个沉默的观众。
第四天早上,他被闹钟吵醒,睁眼就看见门在天花板上。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门上投下道金边。陈默忽然起了个念头,像有根羽毛在心里挠:这门……能穿过去吗?
他爬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一步步走到门跟前。门比他想象的要高,顶端快碰到天花板,边缘的蓝光在阳光下淡了许多,几乎要看不见。他伸出手,这次没敢直接穿过去,指尖轻轻蹭了蹭边缘,像触到块温热的果冻。
深吸一口气,他抬起腿,小心翼翼地迈了过去。
没有预想中的阻碍,也没有什么天旋地转。脚尖落地时,踩在片松软的草地上,带着露水的凉意。陈默愣住了,回头看,那扇门就在身后,门的另一边,是他乱糟糟的卧室,枕头还歪在床沿。
他这是……到了户外?
抬头望去,头顶是成片的香樟树叶,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在草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不远处有长椅,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正坐在那背单词,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这地方有点眼熟。陈默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不远处的红砖墙,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角落里还有块掉了漆的牌子——“第三中学”。
他的高中。
女生恰好背完一段,抬头朝他这边看了眼,眼神里带着点疑惑。陈默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冲回门里。脚刚踏进卧室,身后的门就像被戳破的泡泡,“啵”地一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