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眼睁睁看着陈氏像个老特务,缩着脖子,耳朵死死贴在傻柱家窗户上,那架势,光明正大,更不怕街坊说闲话,嚣张至极。
嗡——
贾东旭眼前一黑,全完了,路堵死了,彻底堵死了。
易中海这老狐狸,压根儿没信他昨晚那套感恩戴德的屁话,直接派陈氏来听墙根了,这还策反个屁?
他急得火烧眉毛,恨不得冲过去把秦淮茹拽回来,可脚刚抬起来,又像被钉死了。
不能动,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现在冲过去?
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易中海他心里有鬼吗?必定加深怀疑,死得更快。
他只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心在油锅里煎。
眼珠子死死盯着傻柱家那扇破门,心里嚎叫。
淮茹,千万要管住嘴啊,别骂易中海,别提汇款单,千万,千万,就说点闲话,先过了眼前的一关。
易中海已经警觉,策反的路已经堵死,他不知前路在哪?
绝望像潮水,瞬间把他淹了。
脑子疯狂转动,最后发现真的没路了,难道他贾东旭就得认命?
必须装一辈子孙子,给易中海当牛做马,继续每天演着好徒弟的角色,仰着易中海的鼻息过活。
每天在易中海的审视下生活?不得自由?
或者有一天被他发现反抗心思,被易中海直接按死?
然后傻柱那棒槌接盘,娶他媳妇,养他娃,给易老登养老送终。
他贾东旭?坟头草都得三尺高!
不,老子不甘心。
贾东旭攥紧拳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钻心的疼让他脑子一激灵。
许大茂,这名字像道闪电劈进他脑子。
那个顶着资本家女婿的帽子就敢不给易中海脸面的人,那个…给他指了这条策反死路的孙子。
对,许大茂。
贾东旭绝望的眼神里,窜起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希望。
老子是玩不过易中海,但许大茂能,他那套玩弄人心的本事,比易中海还邪。
找他,必须找他,他肯定还有后手。
一想到许大茂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就忍不住发怵,打心底里排斥和这人打交道。
许大茂最能耐的,就是把你藏在心底最暗处的那些腌臜心思扒出来,再把你的自尊摁在地上碾。
偏他说的还全是事实,你连发火都找不到由头,只能憋着那股窝囊气。
更杀人不过点头,许大茂那是,直接拿捏人心,让你不得不按他划的道走。
想到许大茂的本事,他心里突然多了点底气。
心口那股憋闷,竟奇异地松快了一丝,他还没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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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屋里。
秦姐,她又来了,傻柱心里美滋滋的,像灌了勺蜜,看来秦姐心里还是有我的。
虽然秦姐昨天那些话,什么雨水喝凉水,一大爷在旁边看着…
搅得他一宿没睡踏实,翻来覆去,心里头乱糟糟的,像塞了团乱麻。
可今天一看见秦姐,那点别扭劲就烟消云散了,秦姐能来,就说明没把他傻柱当外人。
只是没想到的时候,秦姐刚坐下没多久,又开始说雨水小时候发烧的事情。
傻柱脸上高兴的笑容僵住,又提雨水…又提以前…
昨天秦姐也是这么开头的,说什么雨水饿得喝凉水,一大爷在旁边看着…
那话像根小针,扎在他心尖上,拔不出来,一碰就丝丝拉拉地疼。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连着两天秦姐都来,都提雨水小时候遭罪的事儿。
现在提小时候雨水发烧,下一句是不是又要说一大爷当时也在?有钱不给?非得等他回来?
不对,秦姐她不是单纯来跟我唠家常的,她是想挑拨我跟一大爷的关系。
这个念头像道闪电,劈开他脑子里那团乱麻,傻柱的心猛地一沉。
一大爷对我多好啊,傻柱心里翻腾起来。
教我做人,给我饭吃,照顾雨水,连我这轧钢厂后厨的活儿,都是他老人家跑前跑后给张罗的。
没有一大爷,我和雨水早饿死冻死了。
在他心里,一大爷那就是救命恩人,是半个爹。
他傻柱虽然浑,但知恩图报!
谁要是敢说一大爷不好,他第一个不答应。
可现在挑唆他的竟然是秦姐?
这个他偷偷喜欢了好久的女人?
傻柱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又气又急又憋屈。
他不想听,不想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大爷对他好,那是实打实的。
以前的事儿,雨水遭罪,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日子不是好起来了吗?
雨水也快高中毕业了,他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想去琢磨那些弯弯绕绕。
看着秦淮茹嘴唇微动,似乎又要往下说,傻柱心里警铃大作。
不行,不能让秦姐再说下去,再说他怕忍不住,忍不住会往那方面想,会对不起一大爷。
“秦姐,您…您别说了!”
傻柱猛地站起来,烦躁地在屋里踱步,他声音有点冲,带着一股压抑的烦躁。
“以前那些糟心事儿还提它干啥,雨水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马上就高中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我再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让她过好日子,这就算对得起我娘了,以前的事儿翻篇了,咱们不提了,行不。”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珠子有点红,不是委屈,是急的,是憋的。
他不想听,不想想,更不想从秦姐嘴里听到任何可能诋毁一大爷的话,那比拿刀剜他还难受。
秦淮茹坐在椅子上,看着傻柱那张明显带着抗拒的脸,心往下沉。
完了,昨天的根刺扎得太深了,傻柱子这是在逃避,不敢往下想,不敢面对易中海可能是个伪君子的事实。
这愣头青,认死理儿,易中海在他心里,那就是半个爹。
知道再说也没用,无济于事。
她反应极快,脸上那点愁苦瞬间收得干干净净,换上一副嗔怪又带着点八卦的笑容,声音也轻快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行行行,不提了不提了,瞧你这急赤白脸的样儿。”
她故意白了傻柱一眼,带着点埋怨。
“姐这不是心疼你嘛,看你把雨水拉扯这么大,不容易。当哥的,做到这份儿上,够意思。”
她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声音压低了些,像分享什么秘密。
“哎,柱子说真的雨水的事儿你操心完了,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该上上心了吧?”
她眼神往傻柱身上溜了一圈。
“你看你,大小伙子一个,身板结实,厨艺又好,厂里多少姑娘偷偷瞅你呢,就没想着…找个媳妇儿?成个家?生个大胖小子?给老何家续上香火?”
傻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得一愣,脸上那点烦躁和抗拒还没完全褪去,就被一股臊意取代了。
从脖子根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朵尖。
他挠着头,眼神躲闪,不敢看秦淮茹,声音都结巴了。
“秦…秦姐,您扯哪儿去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找啥媳妇儿,麻烦!”
他心里乱糟糟的,刚才那股憋闷还没散干净,又被秦姐这说亲的话题闹了个大红脸,脑子里跟浆糊似的。
秦姐…她到底想干啥啊?
一会儿说雨水遭罪,一会儿又说给我找媳妇儿。
这弯儿转得也太快了,他这脑子,有点跟不上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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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墙根底下。
陈氏把耳朵死死贴在玻璃上,里面说话太小,听不太真切。
她模模糊糊听见秦淮茹说什么心疼雨水,当哥的不容易,又说什么发烧,遭罪…
然后傻柱好像急了,凳子响,声音也大了点,再后来声音又小了,好像在说媳妇儿?找对象?
陈氏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直犯嘀咕,这秦淮茹搞什么名堂?
东拉西扯的?一会儿说雨水遭罪,一会儿又说给傻柱找媳妇儿?这都哪跟哪啊?
她竖着耳朵,又听了半天,里面就剩下傻柱那结结巴巴的声音和秦淮茹的笑声了,好像真是在说媒?
她站得实在受不了,跺了跺发麻的脚,心里骂了句。
呸!小贱蹄子,闲得蛋疼,跑这儿当媒婆来了,害老娘白站这么久,还被街坊笑话。
她缩了缩脖子,又听了几秒,实在没啥见不得人的内容,这才悻悻地搓着手,溜回了自家屋里。
易家屋里。
陈氏搓着手一脸晦气。
“老易,我听着,听着好像就是在说给傻柱找媳妇的事儿,淮茹那丫头还笑话柱子脸红呢,没啥别的。”
易中海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说亲?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秦淮茹,贾东旭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是真闲得慌?还是在耍花枪?掩人耳目?
易中海只觉得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猜!猜!猜!
跟这帮小崽子玩猜谜游戏?
他易中海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费这心思了?
他是谁?是轧钢厂的八级工,是这四合院的一大爷,是掌控局面的人。
哼, 易中海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管你们在搞什么鬼,老子没兴趣猜了,他猛地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桌面上。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对旁边搓着手,大气不敢出的陈氏丢下一句话。
“我去贾家看看。”
说完,他看也不看陈氏,背着手,迈着沉稳却带着压迫感的步子,径直出了门。
那背影,像一头巡视领地的老狼,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