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来了呀。呦，晞宝今天可真好看。”户籍变更处，田静站在门口，看到扎着两个小辫的晞宝，忍不住伸手将人抱起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尖。
晞宝双眼含着笑，看着田静，小脸微微泛红，语调甜甜的：“姨姨好。”
奶奶跟她说了，给米花糖的就是这位公安姨姨，也是她去了村里，找了前阿爹，前阿爹才同意自己留在顾家的，她真好。
“晞宝好乖哦，就是轻了点，以后要多吃点，知不知道！”田静很心疼怀里这孩子，晞宝身上的伤，昨天在医院她全看到了，尤其头顶那道疤，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太严重了。
这年头，饿孩子的有，但那只是一两顿，用来吓唬人的，打孩子的也有，但打得全身都是伤，她统共只见过一个晞宝。
偏偏晞宝的亲阿爹还是曹大明的救命恩人，一家人畜生不如。
要不是穿着这身公安的制服，她到了顾家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揍一顿徐荷花。
得让她知道，木棍拳头落在身上有多疼。
要多狠的心，才能下这样的重手。
“嗯，”晞宝有些羞涩，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奶声奶气说道：“晞宝早上喝了一大碗糁儿粥，奶奶还给了我一块糖，送给姨姨。”
她小心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剥开糖纸，递到田静的嘴边，满眼期待。
田静本想拒绝，但晞宝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她张口含住糖，愉悦的笑着：“晞宝给姨姨送了礼物，那姨姨也得给晞宝礼物，对不对？”
“昨天姨姨已经给了晞宝米花糖。”晞宝点头认真说道。
“那不算，等户籍办好，姨姨带你去拿礼物。”
一旁的桂花婶子听到，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公安同志，晞宝咋能要你的东西，不行，不行。”
“那可不成，是局里几个人一起给晞宝准备的，给她好好补补，现在的晞宝是个小美人，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是不是？晞宝。”要不是自己还没结婚，田静都想收养晞宝了，真的好看，性子又好，但愿她以后也能有个这样乖巧的女儿。
“姨姨更好看。”晞宝不好意思的浅笑。
“晞宝的这张小嘴可真甜，姨姨太喜欢了。”田静低头，蹭了蹭晞宝的额头，随后扭头看向荷花婶子，将话题岔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婶子，我们再等等，刚才来了个军人，带着战友的儿子来转户籍，等他的办好，就轮到我们的小晞宝了。”
自己的二儿子就是当兵的，桂花婶子听到这句话，果真感兴趣，好奇询问：“咋带战友的儿子来呢？”
田静脸上的笑容消退，叹息道：“听说是战友牺牲了，孩子阿娘得到消息回了娘家。家里老人走得早，孩子没人管，性子又野得很，村长写了信去部队，还是咱们这儿的一个军人觉悟高，主动提出收养那个可怜的男娃。”
简短一段话，让人心酸。
“哎，又是个可怜的娃。”桂花婶子摇头叹息。
“对了，那个军人也姓顾，说不定还是你们顾家村的人。”田静忽然记起，刚才自己听到办理户籍的人唤他顾同志。
顾家村的？
桂花婶子心中咯噔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迟疑道：“咱们村，还有当兵的吗？”
顾建东努力想了想：“咱家建西，还有就是……”
“还有谁？”桂花婶子呼吸有些发紧。
顾建东看了眼晞宝。
“还有晞宝的阿爹，忠才。”
“阿娘，不一定是咱村的，你别瞎想。”真要是建西，他要是回来，肯定会发电报的。
桂花婶子真希望里面的人不是，家里条件算不上好，收养一个晞宝勉强可以，要是再来一个，怕是要成为顾家村的笑柄。
大家会不会猜测，是二房不能生，这才会收养两个娃。
那个时候，怕是徐荷花会跑到她家门口来哈哈大笑。
田静也意识到他们话语间的意思，愣了愣，不确定的开口：“不会吧？”
这会儿，办公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牵着男孩的人，那张脸很陌生。
桂花婶子和顾建东同时松了口气。
真不是，太好了。
只是他们放松早了，抢先出来的，是办理转户籍的同志。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头上戴着大盖帽，那鼻那眼，跟傻了眼的顾建东有几分相似，分外熟悉。
一抬眼，顾建西严肃的脸上出现了惊喜的笑容，大跨步的走近：“阿娘，大哥，你们咋来了，我不是让你们在家等着的吗？”
“啥？”顾建东和桂花婶子听不懂顾建西的话，啥叫在家等着。
“你发过电报说要回来？”
顾建西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变淡：“嗯，发过，你们来这干啥？”户籍办理处可不是平时会来的地方，他清正的目光挪向晞宝，疑惑道：“这是我侄女？长得可真好看。”不过，他两年没回家，这孩子年纪不对呀！
啥侄女，是你闺女！
顾建东在心里默默念叨，桂花婶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愁绪。
现在咋办，老二的手续肯定已经办好了，晞宝咋办？
对上那双圆滚滚带着笑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晞宝，桂花婶子放弃的话说不出口。
田静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戏剧化的一幕，一时没了言语。
打破平静的是想拉近关系的晞宝，只是她显然将顾建西认成了顾家另外一个成员。
“小叔叔好，我是晞宝。”
“晞宝，我可不是老幺，”顾建西爽朗的笑着，见到亲人的狂喜，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伸手拉过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娃，往前一推：“阿娘，大哥，这是铁军，以后就是我儿子。来，铁军，叫人。”
萧铁军目光警惕的打量着桂花婶子和顾建东，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察觉到他们并不开心，直接不张嘴。
晞宝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比自己高的男孩，开口打招呼，甜甜的声音糯糯的：“哥哥好，我是晞宝。”
萧铁军眼神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垂头看地面。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顾建西叹了口气，岔开话题：“你们啥事儿，赶紧办了，一起回家。”
“行，那我先进去给我闺女上个户口。”顾建东这话一出，知情的桂花婶子和田静就懂了他的意思。
桂花婶子皱眉：“老大，这事可不是儿戏，你要不先回家跟英子好好商量下吧！”这可不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有啥好商量的，总不能委屈我闺女，是吧，晞宝。”顾建东呵呵笑着，张开双臂：“田同志，晞宝给我，进去办了手续，咱就回家。”
“阿娘，老二有儿子，我有女儿，这可是大喜事，今天回去，真得好好庆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