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隔壁新房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老伴儿劝我：“算了，孩子们刚结婚，别为这点事闹得不愉快。钱……他们要实在想拿，就让他们拿一部分去……”
“凭什么？”我猛地坐起来，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你知不知道这钱意味着什么？那是咱们这么多年的一张老脸！以后还不上人情，你让我拿什么去见那些老同事、老朋友？他们年轻人懂什么？就想着自己快活！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我们的难处！”
我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老伴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我递纸巾。
这一夜，注定无眠。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地洒进来，照着我满是泪痕的脸。我回忆起筹备婚礼的点点滴滴：为了选个好日子，我和他爸跑了多少趟，求了多少人；为了订到合适的酒店，磨破了嘴皮子；为了置办彩礼、嫁妆，几乎跑断了腿；婚礼前夜，我几乎一宿没合眼，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一切的辛苦，难道就换来今天这样的局面吗？难道在儿媳妇眼里，我们做的一切，都抵不过那二十五万块钱？
（二）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心里还是堵得慌。院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场争吵留下的裂痕，却像无形的蛛网，笼罩在这个刚刚组成的大家庭里。
早饭桌上，气氛异常沉闷。小雅低着头，小口喝着粥，一眼都不看我。小峰看看我，又看看小雅，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沉默地扒拉着饭碗。
我心里既生气又有些后悔。生气的是儿媳妇的不懂事，后悔的是也许昨天我的态度太强硬了，毕竟是大喜的日子，闹成这样，确实不好看。但让我主动服软？我做不到。我觉得我没错。
饭后，小雅借口单位还有事，提前回了城里的新房。家里只剩下我和小峰。
小峰磨蹭了一会儿，走到我身边，脸上写满了愧疚和不安：“妈……”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摘手里的菜。
“妈，昨天的事……您别生气了。”他低声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雅她……她年纪小，又是独生女，可能有点任性，但她心眼不坏的。您别往心里去。”
我心里一软。儿子毕竟还是懂事的。但一想到他昨天那左右为难、最后还跟着媳妇走了的样子，又有点不是滋味。
“小峰，不是妈非要攥着这钱不放。”我放下手里的菜，叹了口气，决定跟儿子好好说说掏心窝子的话，“你想想，昨天来的都是哪些人？大部分是你爸以前的领导、同事，还有咱们家的老亲戚、老邻居。这些人情，都是你爸和我，几十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人家今天能来，是看得起我们老两口，是还往日的情分。”
我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涩：“这钱，看着是给了你们，实际上是给了我们这个家，是冲着我和你爸这张老脸。今天咱们收了，明天人家家里有红白喜事，咱们就得按规矩，只能多不能少地还回去。这钱，我能让你们拿去度蜜月、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吗？到时候还不上礼，你让你爸和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咱们家在这街上还怎么抬头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