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好了,停下吧。”老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你的自我意识太强了,完全放不开。镜头前最忌讳这个。今天先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找找感觉。” “找感觉”这三个字,成了我最恐惧的魔咒。我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自我怀疑。

林薇偶尔会来视察,每次都只是站在门口看几分钟,然后眉头越皱越紧。她不会大声斥责,但那冰冷的眼神和离开时微微的摇头,比任何批评都更具杀伤力。她的话言犹在耳——“观众就吃这一套”、“未经雕琢的吸引力”,可现在,我连“未经雕琢”的本真似乎都失去了,只剩下纯粹的“拙劣”。

一天深夜,我又一次独自留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一个简单的走路镜头。走了无数遍,却依然显得僵硬不自然。音乐早已停止,只剩下我沉重的呼吸和脚步摩擦地板的声音。 “不对…不是这样…” “还是不对…” 我停下来,看着镜中那个满脸倦容、眼神空洞的女孩。这就是林薇看到的“潜力”吗?这就是能让观众买单的“真实”吗?分明只是一个笑话。

积蓄已久的负面情绪终于决堤。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不是委屈的哭泣,而是无声的崩溃。我靠着冰冷的镜面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 这根本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所谓的“幸运的意外”,或许只是一个巨大的误会,而我这个误入者,迟早会被打回原形。那些灯光、镜头、期待的目光,每一样都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 也许放弃才是正确的选择。回到我原本平凡的世界,找一份普通的传媒工作,远远地看着周屿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那才是属于我的位置。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住我的心脏,带来一种近乎解脱的绝望。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自我放弃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练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我慌忙擦掉眼泪,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了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 是周屿白。 他似乎是刚结束个人行程,脸上还带着舞台妆,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温和。他手里拿着两瓶水,安静地走进来。

“路过听到声音,想着是不是还有人没走。”他走到我身边,并没有立刻拉我起来,而是自然地蹲下身,将其中一瓶水递给我,“哭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关切。这细微的善意,让我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差点决堤。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沙哑:“师兄…我是不是特别差劲?我什么都做不好…形体、声乐、表演…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这里…” 我把头埋得更低:“我想放弃了…我撑不下去了…”

周屿白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我身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完全不顾及他那身价值不菲的演出服。 “知道吗?”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比你差远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他。他在开玩笑吗?他是公认的天才偶像,唱跳演俱佳,舞台魅力无人能及。 “是真的。”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怀念,也有些苦涩。“我十六岁被林姐发掘,之前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第一次进舞蹈室,同期的练习生都能完整跳下一支舞了,我连拍子都数不清楚,四肢僵硬得同手同脚。声乐老师说我唱歌像念经,毫无感情。” “这…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