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不懂，直到后来才明白，师父说的是对的——姐姐的琴棋书画没能护她周全，而我的医术，却成了我复仇的武器。
第四节
时光过得很快，转眼我就十四岁了。这几年里，我已经能独自上山采药，辨别数百种药材，诊治寻常疾病。师父开始教我更深奥的医理和脉象，还教我配毒——他说，医和毒本是一体，能救人的是医，能杀人的是毒，关键看用在谁身上。
那年夏天，我采药归来，刚走到谷口，就看见师父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很凝重。他看见我，招了招手：“半夏，你来。京中来信，你姐姐被选为太子妃了。”
我手里的药篮“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太子妃”三个字在耳边回响。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姐姐成了太子妃，本该是天大的好事，可我心里却莫名地慌，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些年，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越来越让人不安：皇帝年纪大了，却沉迷炼丹长生，不理朝政；国师和皇后一族把持着朝政，排除异己；太子性格软弱，凡事都听皇后的……姐姐嫁进东宫，能有好日子过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师父捡起药篮，递给我，“你姐姐的命，自有她的定数。你的命，也该由你自己定。”
信里字里行间透着父母的担忧，说姐姐被选上太子妃，是皇命难违，他们怕姐姐在宫里受委屈，却又没法子。娘还在信里说，姐姐偷偷问过她，有没有妹妹的消息，娘没敢说，只是让她好好在宫里待着。
果然，三个月后，急信传来：宫宴上，皇帝见姐姐容貌出众，竟动了心思，不顾太子的反对，强行把姐姐从东宫接进了后宫，册封为贵妃。
我拿着信，坐在竹林里，哭了一夜。姐姐明明该是太子妃，却被皇帝强夺，这和抢别人的东西有什么区别？皇帝是君，可君也不能如此荒唐！
又过了两个月，噩耗终于来了。那天，师父从山下回来，脸色苍白，手里的信都在抖。他把信递给我，声音沙哑：“你姐姐……暴毙宫中了。对外宣称是急病而亡，你爹买通了宫里的太监，才知道真相——她是被皇后赐毒酒害死的，就因为皇帝太宠她，皇后怕她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我拿着信，手都在抖，信上的字像蚂蚁一样，爬得我眼睛发花。我想起娘信里说的，姐姐偷偷问起我；想起姐姐学琴、作诗、画画的模样；想起那年娘抱着我们，指尖的温度……我猛地站起来，往谷外跑，师父在后面喊我，我却没回头。
我跑到悬崖边，手里攥着姐姐去年偷偷寄给我的小像——那是姐姐托人画的，画里的她穿着水蓝色的衣裙，眉眼弯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俨然并蒂双生。风刮得很大，吹得我的衣袂猎猎作响，我望着京城的方向，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要回去。”我转过身，对追上来的师父说，声音很坚定。
师父叹了口气，看着我：“你决定了？京城是龙潭虎穴，回去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他们抓阄留我一命，不是让我苟且偷生的。”我攥紧了手里的小像，指节发白，“姐姐活在我应该活的人生里，却替我去死了。这仇，我必须报。皇后、国师、皇帝……所有害过姐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