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
许明薇愣了下,小声道谢接过。
壶口有点高,她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这年代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
水温凉,稍微压下了喉咙的灼痒。
“谢谢赵同志……”她声音细细弱弱的,把水壶还回去,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粗糙的掌心,感觉到对方瞬间的僵硬。
“下工去卫生所拿点药。”赵卫东接过水壶,语气没什么起伏,但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吃了……也没用……”许明薇垂下眼,长睫毛像蝶翼一样轻颤,语气失落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引导,“大夫说……得慢慢养,最好能适当锻炼……增强体质……可我……”
她适时地停住,又轻咳了两声,一副“我弱我有理,但我很坚强”的模样。
赵卫东看着她又开始咳,单薄的肩膀缩着,看着怪可怜的。
他想起部队里练体能时的一些基础呼吸法,对增强肺活量好像有点用。
“明天早上,”他忽然开口,声音硬邦邦的,“打谷场。我教你点东西。”
许明薇心里一跳,强压住喜悦,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惊喜和不确定:“真、真的吗?赵同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五点。过时不候。”赵卫东说完,不等她再回应,挑起水桶就走了。
背影挺拔,步伐坚定。
许明薇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手里的镰刀。
软饭攻略,第一步,成功!
然而,当天夜里她就乐极生悲了。
可能是白天在田里吹了风,又可能是心思动荡太大,后半夜她发起了高烧,咳得撕心裂肺,把同屋的知青们都吵醒了。
东北姑娘张大妞人好心善,赶紧起来给她倒水找药:“哎妈呀,招娣你这身子骨也太糟心了!明天还能去吗?”
许明薇烧得满脸通红,眼前都是重影,但脑子里就一根筋——软饭不能飞了!
“去……”她声音嘶哑,浑身滚烫,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必须去……”
“你不要命啦!”张大妞把她按回床上。
许明薇昏昏沉沉地想着,命当然要,但软饭也要!
这机会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
赵卫东那种一看就一板一眼的男人,说了五点过时不候,就肯定不会等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天蒙蒙亮的,烧根本没退,脑袋疼得像要炸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她咬着牙,套上那件最破旧但洗得干净的衣服——落魄但不能脏,这是她最后的体面。
然后跌跌撞撞地出了知青点,朝着打谷场的方向挪动。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咳得她几乎要窒息。
打谷场上,赵卫东已经在了,正活动着手脚。
晨曦微光中,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到那个几乎是从晨雾里飘出来的身影时,硬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
许明薇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干裂,走一步晃三下,却还努力对他挤出一个虚弱的笑:“赵同志……我、我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