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端着枪的手稳如磐石,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的作战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大厅里至少还有十几个打手,分散在各个角落,眼神凶狠,正处于爆发的边缘。而他手里的95式步枪,弹匣里只有空包弹。
打在人身上,顶多一个红印子。
他现在就是一只纸老虎,全靠“东南军区反恐部队”这面大旗撑着。一旦被看穿,下场就是被这群亡命徒撕成碎片。
怎么办?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每一个细节。
门口两个,吧台一个,二楼栏杆后至少还有三个……赌客们瑟瑟发抖,暂时构不成威胁。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群打手什么时候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这边只有一个“兵”。
陈锋暗道:果然!伞兵天生就是被包围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固成实体的瞬间。
“嘭!”
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赌场那扇雕花厚重的双开木门,像是被一头史前巨兽迎面撞上,轰然向内炸开!木屑与门框的碎片四散纷飞,两个站在门边的倒霉蛋打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门板拍飞了出去,口喷鲜血。
紧接着,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如暴雨般砸在地板上。
“不许动!”
“警察!”
数十名头戴黑色面罩、身穿深蓝色作战服、手持97式防暴枪和79式冲锋枪的特警队员,以标准的战术队形涌入大厅,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四面八方。
赌客们瞬间崩溃,尖叫着抱头蹲下。那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打手们,在看到这阵仗后,脸上的凶悍瞬间被惊恐取代,手里的武器“哐啷啷”掉了一地,乖乖举起了双手。
在特警队员身后,还跟着一队穿着丛林迷彩的军人,装备精良,眼神锐利,显然是真正的野战部队。
陈锋的脑子有点懵。
这是……真来人了?我这乌鸦嘴开过光啊?
他刚才那句“这里已经被包围了”,纯属虚张声势,用来镇场子的。
谁能想到,话音刚落不到一分钟,外面真就给他包围了。这算什么?心想事成?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军方小队中一人看见陈锋拿着枪!当即化作一道黑影从小队中猛地窜出,快得像一阵风,直扑陈锋的面门。
那速度太快了,快到陈锋的脑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的身体却做出了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这是穿越前,作为侦察兵捕俘手,千锤百炼、刻印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面对来势汹汹的冲击,陈锋不退反进,左脚向前踏出半步,身体猛然下沉,右手松开步枪,任其挂在胸前。
他以毫厘之差避开对方抓来的手,右臂顺势向上格挡,手掌如铁钳般扣住了对方的肘关节,左手则闪电般抄向对方的后颈。
一个标准至极的反擒拿起手式。
然而,对方也不是善茬。
就在陈锋发力的瞬间,那人竟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腰腹发力,另一只手化掌为刀,带着破风声,直插陈锋的肋下软肋。
好家伙!是个高手!
陈锋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扣住对方肘关节的右手猛然向下一压,同时腰部发力,一股远超常人的巨力瞬间爆发。
“起开!”
他低喝一声,硬生生打断了对方的反击,将那个人影整个抡了起来,划过一道抛物线,朝着侧方那张巨大的德州扑克赌桌狠狠砸了过去。
“哗啦——砰!”
人影重重地摔在赌桌上,将满桌的筹码、现金和酒杯撞得漫天飞舞。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对方扑出到被掀飞,不过两三秒。
陈锋甩了甩手腕,刚站稳身形,还没来得及看清被自己扔出去的是谁,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就从四面八方涌来。
“咔!咔咔咔!”
几十声清脆的枪栓上膛声,整齐划一,在大厅里汇成一股令人牙酸的金属交响。
陈锋猛地抬头。
视线所及之处,无论是先冲进来的特警,还是后进来的军人小队,所有人的枪口,黑洞洞、冷冰冰,全都调转了方向,纹丝不动地对准了他。
空气,再一次凝固。
大厅里,只剩下那个被他扔出去的人,从赌桌上挣扎着爬起来声音。
当看见陈锋束手就擒后,当即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哎哟……我的老腰……这小子下手真黑啊……”
陈锋定睛一看,那人揉着腰,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有点眼熟。
陈锋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完了。
这下玩脱了。
打的不是敌人,是友军,陈锋看了看那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再看看周围几十把对准自己的枪,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非常自觉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那个……报告班长,我想,这可能是一个误会。”
那人影从赌桌上挣扎着爬起来,揉着后腰。
“谁是你班长了?”
他一边龇牙咧嘴地活动着筋骨,一边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被油彩涂抹得看不清本来面貌的脸。
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像两颗寒星,带着一股狼一般的凶狠和审视。
他正是狼牙特种大队孤狼A组的土狼。
周围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像一圈沉默的钢铁森林,将他死死围在中央。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冰冷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刻就会被打成一具筛子。
陈锋想去拿自己的证件,就在这个时候!
“别动!”
一声低喝,来自侧前方一名同样全副武装的军人。他眼神沉稳如山,正是孤狼A组的另一名成员马达。
陈锋刚刚下意识想去摸口袋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他现在要是敢乱动,要是被误伤了可就悲催了!
冷汗,顺着他的脊梁骨,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缓缓举起双手,掌心向外。
“那个……班长,我有证件!就在我上衣左边的口袋里!我真的是自己人!”
陈锋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赌客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打手们抱头蹲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场诡异的对峙上。
马达这才迈开步子,以一种极为警惕的战术姿态,慢慢靠近。
他的脚步很轻,落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带着千钧般的压力。
他绕到陈锋的侧面,始终让陈锋处于自己和另一名战友的交叉火力之下。
他的手很稳,带着战术手套,动作却很轻。
没有粗暴的搜身,只是精准地探向陈锋所说的那个口袋。指尖隔着布料,触碰到了一个硬质卡片的轮廓。
马达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证件夹了出来。
那是一本红色的学员证,外壳上印着金色的军徽。翻开来,左边是陈锋那张略显青涩的寸头照片,右边则清晰地印着他的信息。
马达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又抬头,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打量着陈锋。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
这个学员兵,刚才一招就把身经百战的土狼给掀飞了?那一下干净利落的反擒拿,发力之迅猛,技巧之老辣,别说是新兵了,就是一般的狼牙特种兵都未必使得出来。
“雄鹰师的?”马达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怀疑,七分不解。
听到这句问话,陈锋心里那块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下了一半。身份确认了,至少不会被当成敌人一枪崩了。
“是!班长!”他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声回答。
马达把证件递给旁边凑过来的土狼。土
狼揉着腰,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陈锋,眼神里的凶光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厚的古怪神情。
“新兵蛋子?”土狼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你小子可以啊,劲儿不小。刚才那一下,跟谁学的?”
“报告班长!我天生神力!”陈锋哪敢说这是自己前世的本事,加上穿越附带的身体机能强化。才有的这一股蛮力!
“天生神力?”土狼显然不信,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他环顾了一下这狼藉一片的赌场,又指了指陈锋,“那你跟我们解释解释,雄鹰师的兵,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集中在陈锋身上。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一个现役军人,出现在一个深山里的秘密赌场,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蹊跷。
陈锋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抬起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上那个还在往下掉玻璃碴子的大窟窿。
在数十道混杂着疑惑、审视、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小声而清晰地说道:
“那个……跳伞!不小心……飘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