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两个身影极速穿梭着,就像是被狼撵的兔子一样!
漆黑的树影在他们身侧飞速倒退,脚下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尖利的碎石,可两人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肺部像被点燃的木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剧痛,汗水糊住了眼睛,又被风吹干,留下一层黏腻的盐霜。
“老陈!休息……休息一下!我受不了了!我……”邓振华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是两条腿,而是两根灌满了铅的铁棍,每抬起一次,都是对意志力的终极考验。
话音未落。
汪!汪!汪!
一阵清晰的犬吠声,穿透林间的风声,从遥远的后方隐隐约逼近。
那声音带着猎犬特有的兴奋和凶悍,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扎进两人的神经。
邓振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那张因为极度疲惫而扭曲的脸,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我艹!他们竟然放狗!”
下一刻,根本不用陈锋催促,邓振华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在屁股上烫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前一蹿。
那股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让他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竟然直接超过了跑在前面的陈锋,一头扎进了更深的黑暗里,那架势,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随时要猝死的虚弱感。
陈锋看着他那亡命狂奔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连骂人的力气都省了。
他早就习惯了。
邓振华这家伙,为什么去当狙击手就是为了能一动不动地趴着嘛,可偏偏他这双腿,天生就是为了逃命长的。
真把他逼急了,那跑起来的速度,连狼牙的普通特种兵都不一定追得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赋吧。
……
两个小时后。
持续不断的奔逃,已经彻底榨干了他们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犬吠声依旧在身后不远处徘徊,像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
蓝军显然是铁了心,派出了最精锐的追踪小组,人和犬轮番上阵,用这种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一点点地消耗着他们的体能和意志。
“老陈……这……这样不行啊……”邓振华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下,整个人像一摊烂泥,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呼哧声,脸色在夜色中苍白得吓人,“我……我这次是……是真的不行了!对面……对面有军犬!”
这一次,他不是在开玩笑。
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丝绝望。
陈锋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靠在邓振华旁边的树干上,双腿像筛糠一样不停地抖动,这是肌肉过度使用后,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征兆。
他低着头,汗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厚厚的腐叶上。
他们两个虽然体能强悍,但终究是肉体凡胎,不是永动机。
而身后的军犬,可以轮换,可以休息。
这么跑下去,除非他们两个能把蓝军所有的军犬都给跑废了,否则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们两个的体能,虽然在侦察连里是顶尖的,但是还是只限于侦察兵。
“坚持一下。”
陈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强撑着身体,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地图,借着林间漏下的微弱月光,仔细辨认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小蓝色标记上。“地图上显示,翻过前面这个山头,就有一个小湖泊!”
“湖泊?”
两个字像一针强心剂,猛地扎进了邓振华那快要熄火的神经里。
他那双几乎要被疲惫黏住的眼皮猛地掀开,原本涣散的瞳孔里,瞬间重新聚起了光。
水,意味着可以洗掉气味,甩掉身后那群该死的狗!
“老陈!走!”
上一秒还瘫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邓振华,下一秒就像屁股底下被点了炮仗,整个人“噌”地一下就弹了起来。
他甚至没用手撑地,腰腹猛一发力,就那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动作利索得像个没事人。
陈锋看着他这副满血复活的样子,眼角抽了抽,一句“变态”憋在心里没骂出来。
这只鸵鸟,不愧是以后能成为战略狙击手的人。
就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份耐力和瞬间爆发力,不比自己这具被强化过的身体差多少。这种人,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
“跟上!”
陈锋咬着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地图,重新塞进口袋,辨认了一下方向,带头冲了出去。
两个人,再次开始了亡命奔逃。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狼狈。
他们从昨天凌晨对蓝军团政委下了黑手后,到现在,已经被撵了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米粒未沾,全靠意志力在硬撑。
林子里的树枝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脸上、身上,迷彩服被划开一道道口子,混着泥土和血渍,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两个人都清楚,这次要是被堵上,绝对不是被“阵亡”那么简单。
飞虎团那帮人,现在估计想把他们俩生吞活剥了。
从身后追兵那不依不饶的架势就能看出来,对方摆明了要来一场“真人快打”。
被抓到,肯定要遭老罪了!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两人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在山林里疯狂穿梭,身后的犬吠声时远时近,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他们心头发慌。
不知又跑了多久,两个人都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快燃烧殆尽了。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极限时,前方的陈锋速度猛地一慢,随即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
邓振华心中一喜,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冲了上去,一把扶住旁边的大树,大口地喘息着。
他抬起头,准备看看那个能救他们命的“小湖泊”,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正站在一处断崖的边缘。
脚下,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岩壁,足有几十米高。
崖下,根本不是什么“小湖泊”。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水域,在清晨的薄雾中,湖面如同一块巨大的、未经打磨的翡翠,浩渺而深邃。
远处的水面与天空连成一线,水天一色,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尽头。偶尔有几座小山包像孤岛一样点缀在湖中,更显得这片水域的广阔无垠。
清晨的风从崖下吹来,带着湿润而冰冷的水汽,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也吹得他们心里一片冰凉。
邓振华僵硬地站在崖边,身体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风化了的石像。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那张沾满泥污的脸上,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看着陈锋,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艹!这……是……小湖泊?”
声音里,是三分的震惊,三分的茫然,还有四分想骂娘的崩溃。(老扇形图了!)
“应该是吧!”
陈锋也傻眼了。
他看着眼前这片堪比内陆海的巨大湖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心里把那个绘制演习地图的参谋骂了不下八百遍。
这他娘的叫“小湖泊”?绘制地图那家伙,是不是对“小”这个字有什么误解?还是他家开航母的,看什么都小?
早知道,就不要连里面自己勘测绘制的地图了!
这个湖畔就算,也没说有悬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