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钟声再次响起,镇民们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再次聚集到河岸边。
这一次,陆辞安站在人群中,手里紧紧攥着那本规则手册,心情比上一次更加沉重。
鹅群又一次开始了它们的渡河仪式。
“一,二,三……”
计数声此起彼伏,压抑的氛围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陆辞安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跟着默数。
他决不能犯错,他不想知道“被遗忘”到底是什么滋味。
“……五十六,五十七……”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对岸。
果不其然,那个被称为“小嫦娥”的白裙少女,又一次出现在了篝火旁,依旧用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干扰。
陆辞安心头一紧,数到嘴边的数字顿时卡住了。
是……五十八?还是五十九?他刚刚好像看到有两只鹅同时下了水……
“五十八!”一个大爷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不对,是五十九!”旁边立刻有人反驳。
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骚动,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陆辞安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知道,出事了。
因为他的分神,导致他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
最终,鹅群全部过河,但没有人能确定最后的总数到底是七十二还是七十三。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镇民们不再数数,而是惊恐地看着彼此,仿佛在确认下一个消失的会是谁。
那一晚,青河镇死一般地寂静。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陆辞安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每一次窗外有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肉跳。
第二天清晨,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了小镇的宁静。
镇东头的老李家,那个昨天反驳数字的大嗓门男人,消失了。
他的妻子跪在空无一人的床边,哭得撕心裂肺。
屋子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男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在枕边留下了一根洁白的鹅羽。
镇民们围在门外,脸上是兔死狐悲的恐惧。
陆辞安站在人群后方,手脚冰凉。
他知道,那个男人的消失,有他的一份“功劳”。
强烈的负罪感和对这个诡异世界的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他失魂落魄地准备离开时,一只路过的白鹅突然停在他脚边,用它扁平的喙轻轻啄了啄他的裤腿。
陆辞安低头看去,那是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鹅,眼神却似乎比它的同类多了一丝灵动。
“嘎?”
它歪着头,发出了一声疑问。
陆辞安现在看到鹅就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走开。”
那只鹅却没有离开,它又凑近了一些,然后,用一种极其微弱、含混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料发出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那声音与其说是“说”,不如说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流摩擦。
但陆含安听清了。
它说的是:“不……是……我……”
陆辞安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猛地蹲下身,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鹅,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一只鹅……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