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即将踏上马车的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身!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朱天,锐利如电光石火,惊疑、审视、探究之色一闪而过。护卫们此刻才彻底反应过来,怒喝着扑上,将朱天死死按住,粗鲁的反剪双手,脸被狠狠压向冰冷的地面。
“狂徒!放肆!”
“拿下!”
朱天脸颊贴着粗糙的石板,硌得生疼,却奋力抬起头,目光死死抓住刘伯温,继续快速低语,语速快得惊人:“信鸽传递,虽速却易截获!三层加密,单数日期用《孙子》、双数用《吴子》,末位时辰对应章节,交叉验证,可保军情无虞!先生!切记!”
刘伯温脸上的惊容缓缓收敛,但那审视的目光却变得更加深邃,如同幽潭。他盯着被压在地上、穿着怪异却语出惊人的少年,足足沉默了五息。这五息,空气仿佛凝固,护卫们保持着手上的力道,等待着他的命令。
终于,他轻轻抬了抬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放开他。此人,我带走。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
朱天没有被带入皇宫,而是被带入离皇城不远的一处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的官衙。他被单独关进一间狭小却干净的值房,门外守着两名沉默如石的带刀兵士。
他没有吵闹,也没有试图解释。只是安静地坐在硬木板铺上,闭上眼,在脑中反复推演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情况、要说的话、以及如何取信于人。他知道,刘伯温绝非仅仅因为那两句涉及天象和军情的惊人之语就把他送到朱元璋面前,必定还有后续的、更严厉的甄别。他必须通过。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值房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刘伯温,而是另一位男子。此人约莫三十七八岁年纪,身材不算异常高大,却极其精悍,仿佛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他步伐沉稳,落地无声,却又带着一种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沉重压迫感。面容刚毅,下颌线条紧绷,眉头微锁,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显而易见的烦忧之色。目光开阖间,煞气逼人。
朱天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这气度,这时间点出现在刘伯温的地盘……北伐主帅,魏国公徐达!他正在为北伐军事,尤其是火器问题头疼不已!
男子不等朱天开口,便自顾自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又从布袋里取出一点黑乎乎、明显有些受潮结块的粉末,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声音沉厚,带着明显的焦躁和不容置疑的意味:“小子,刘先生说你可能有点门道。那你来看看,这军中常用的药末,受潮结块,难以点燃,效力大减,可有速效解决之法?军中急等!若信口开河,或虚言搪塞,休怪某按军法行事!”
果然是徐达!而且直接拿出了最实际的火药问题!
朱天目光扫过那黑火药粉末,心下反而一定。国防大学化工基础课、野外生存实践课的内容瞬间浮现脑海,无比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回答,反而镇定地反问,语气带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将军可否速取一碗清水,再寻一小块皮革,或致密厚布亦可?另需一根木棍用以搅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