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办公室。
陆之珩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脸色沉如水。
“早上佣人去房间打扫,发现这份协议,我觉得不大对劲就立刻给你送来了。”
沈音音坐在沙发,小心翼翼看向陆之珩:“三叔,映宁姐不会是认真的吧?”
见陆之珩沉着脸没吭声,她默了一下,语气愧疚:
“都怪我,映宁姐一定是因为我回来的事,所以才跟你置气。”
“三叔,要不然......我还是回国外吧?我真不希望你们因为我的事不开心。”
“走什么?”
陆之珩将协议丢在桌上,身体往后一靠,姿态懒散:
“她就这脾气,一不高兴就爱闹点动静。折腾两天就没事了,放心。”
“况且离不离婚,她说了不算了。”
沈音音的心立刻沉下去。
这话的意思......
陆之珩好像根本没打算离婚?!
她藏在衣摆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咬着唇,脸色有些难看。
陆之珩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好友江澈发来一张图片:
【三哥,这是嫂子吧?】
点开图片,钟映宁跪坐在一座墓碑前,眼眶红彤彤的,即便隔了老远也看得出她哭过。
陆之珩瞬间坐直身,给江澈回了通电话,开门见山问:
“在哪看见的?”
“港城的一座墓园。”江澈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这两天正好来港城开会,经过墓园时看进去的人有点像嫂子,所以就跟过来看了看。是她吧?”
陆之珩没回答,只是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江澈顿了顿,“嫂子走后我还特地去墓碑前看了眼,墓碑的主人叫什么......顾景初来着。”
*
钟映宁拖着箱子走进别墅。
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
见映宁走进门,她明显怔了一下,惊讶之余又喜出望外:
“宁宁?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映宁弯起唇,将行李交给迎上来的佣人:“我回来陪您过年呀。”
施月娥沉默了一瞬:“还在跟小珩生气?”
“......”映宁挽住她胳膊的手一僵,“没呢。”
“你可骗不了我。以往每年过年你都得在陆家过完除夕才回来,今年怎么会提前?”
钟映宁抿了抿唇,嘟囔一句:
“我早点回来陪您过除夕不好吗?”
“好是好,但我不希望我的宁宁因为这种事为难。”
施月娥握住她的手,“陆家向来传统,对除夕团圆看得重,要求你在那边过除夕也是情理之中,我们这边晚一点也没关系。”
钟映宁吐了口气:“不为难,以后每年我都会陪您过除夕。”
这话无疑坐实施月娥的猜想。
她凝眉:“之前你让人开车撞小珩的事,是不是还没解决?”
见映宁没吭声,她叹息:
“你这孩子性子太急,跟小珩再有什么不开心,也不该让人撞他,到底是你的丈夫。”
“以后就不是了。”钟映宁语气平静,“我要跟他离婚。”
施月娥表情凝滞:“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适,没必要耗下去。”
“可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小珩?”
施月娥到现在都记得,钟映宁第一次见到陆之珩后,回家时满心欢喜的模样。
自映宁二十岁那场意外后,她还是头一回见映宁那么高兴。
在家里蹦蹦跳跳的,缠着爸爸妈妈说要嫁给陆之珩。
哪怕知道嫁去京市会因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等原因很辛苦,她也在所不惜。
嫁去陆家三年。
施月娥时常会在新闻报纸,或是他人嘴里听说映宁和陆之珩鸡飞狗跳的生活。
她也劝过映宁,若是过得不开心,不如早些离婚。
可每次映宁都态度坚定,说什么都不愿跟陆之珩分开。
这么喜欢陆之珩的人,怎么会突然主动提出离婚?!
钟映宁松开奶奶的手,坐到沙发上捻了颗冬杏塞嘴里,声音含糊不清:
“现在不喜欢了。”
“......”施月娥默了默,还想再说点什么,“宁宁......”
钟映宁眉开眼笑打断:
“奶奶,这个杏好甜,你也来尝尝。”
见此,施月娥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
晚上,钟映宁陪施月娥吃了年夜饭。
奶奶嘴上虽没说,但映宁知道,对于她回来过除夕奶奶是高兴的。
否则也不会让厨房准备一大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式。
还全都是映宁喜欢的。
吃完饭,映宁玩心起来,拉着几个佣人去前院放烟花。
金黄色的烟花刚在头顶炸开。
门口那道身影令她嘴角笑意冻住。
陆之珩就站在路灯下,风尘仆仆的样子。
一身黑色大衣,衣摆及膝,浅灰色的围巾歪在一边,右手拉着行李箱,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映宁的好心情瞬间去了大半。
“你来干什么?”
陆之珩拖着行李箱走到她跟前,声音带着笑意,还是那副混蛋模样:
“来陪你过年啊。老婆,新年快乐。”
“滚吧你,不稀罕。”
钟映宁懒得理他,转身回别墅。
陆之珩不疾不徐将行李箱交给佣人,跟了进去。
施月娥对于他的到来有些意外:
“小珩怎么来了?”
“奶奶。”陆之珩面上带笑,一把将钟映宁揽进怀里,“本来应该和宁宁一起回来的,工作上有点事耽误了。”
钟映宁一道白眼翻上天。
在他怀里用力挣扎了两下。
奈何他臂力惊人,抱着她纹丝不动。
施月娥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没再多问,只是道:
“还没吃饭吧?叫厨房给你温点饭菜。”
......
陆之珩拉着钟映宁陪自己吃了饭。
本想带她上楼说说话,却被施月娥扣下来闲聊。
等他陪老人家聊完,刚上楼,就看见映宁将他的行李箱正从卧室里丢出来。
他大步上前,伸腿挡住即将关上的门。
“把我行李丢出来,我睡哪?”
“睡大街,睡桥洞,睡垃圾桶,或者睡棺材都跟我没关系!”
“......”陆之珩太阳穴跳了一下,扬唇轻哂,“钟映宁你真能啊,大过年的咒我死呢。”
映宁没说话。
准确地说,是不想理他。
“行了,我都来这里找你了,有什么火气也该消了。”
他靠着门框,语气还是那一贯懒散的腔调,“今儿可是除夕,爷爷爸妈我都没陪,就赶来陪你了。还不肯给我个好脸色。”
映宁听得想笑。
一次除夕没陪在陆家人身边,就跟做出了多大牺牲似的。
那这三年的她呢?
又算什么?
“离婚协议我已经放梳妆台上了,你要是没收到我可以重新再打印一份。”
“......”陆之珩手指握着门把,嘴角带着的笑意渐渐失温,“我看你出去旅游一圈,把脑子都给玩坏了。”
“我认真的。”
“我没同意。”
钟映宁轻轻叹了口气,“讲讲道理吧陆之珩,既然讨厌我,就早点放彼此一条活路。”
“说真的,这些天你的行为让我觉得很可笑。和我斗了三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用一切手段想把我从你身边逼走。
现在我如你所愿,你又突然装作对我有感情的样子,有什么意义?”
陆之珩喉头倏地发紧:
“我知道这三年你的确受了不少委屈,但我也是——”
话还没说完,被映宁打断,“其实也不重要,都过去了。咱们好聚好散吧。”
“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望着她异常决绝的脸,陆之珩神色逐渐冷下去:
“想好了?一定要离婚?”
“是。”
陆之珩盯着她,好半天了,突然轻哂,笑意不达眼底:
“是因为顾景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