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金属枪管抬起了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给你个机会,打最后一个电话。”他的声音平淡无波,“让人送钱来,或者,给你在乎的人留句遗言。”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我却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干痛,满是血腥味。
打给谁?
爸妈?不,不能让他们听到这个。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刺激。朋友?谁能立刻拿出三百万?谁又能从这些亡命徒手里救下我?
江临?
那个在我被绑架时,正温柔陪着另一个女人挑选婚戒,并且毫不犹豫认定我在演戏、将我推向深渊的丈夫?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脑海里却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名字——傅承聿。
江临斗得最凶的死对头。两家是世仇,业务上针锋相对,私下里更是势同水火。传闻傅承聿此人心狠手辣,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唯一的目标就是彻底搞垮江临。
上一次在商业晚宴上遇见,他甚至还对我举过杯,那双桃花眼里漾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语气却意有所指:“江太太,有时候,眼光放远一点,或许会发现更好的选择。”
当时我只觉得被冒犯,冷着脸没有回应。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唯一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赌一把。
赌我的身份——江临明媒正娶的妻子——对傅承聿而言,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赌他对打击江临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和决心。
也赌他……或许会有一点点的怜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血腥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上一点孤注一掷的冷静。
“号码是……188xxxxxxx7。”
刀疤脸眯着眼,似乎在评估我的价值。最终,他还是按照我说的数字,拨了号,然后按下免提键,将手机递到我面前。
嘟——嘟——
每一声等待音都像重锤,敲在我即将断裂的神经上。汗水从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一片涩痛。绑匪们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黏在我身上。
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绝望时,电话通了。
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悠扬的小提琴音乐,隐约的谈笑声,像是在某个高级宴会或餐厅。一个慵懒带笑的男声传过来,透过电流,带着一丝微妙的磁性:“哪位?”
所有绑匪都屏息盯着我。
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傅承聿。我是沈薇,江临的妻子。”
对面的嘈杂背景音瞬间减弱,他可能走到了安静的地方。他的声音里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意淡去,兴味却明显浓了些:“哦?江太太?这个时间找我,有事?”
“现在娶我。”我斩钉截铁,肺部因为缺氧和紧张而尖锐地疼着,“江家一半财产,做我的嫁妆。只要你现在来娶我。”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沉默几乎将我最后一点勇气耗尽。他会不会觉得我疯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个拙劣的陷阱?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声极轻的笑声荡开,通过免提清晰地传了出来,像羽毛搔过心脏,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