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镜子,狠狠地,一拳砸了下去。
镜子“哗啦”一声,碎了。
无数个破碎的我,在镜子的碎片里,用同一种绝望的、空洞的眼神,回望着我。
血,顺着我的指关节,流了下来。
但是,我不觉得疼。
因为,再疼,也疼不过我的心。
我的心,已经在那一晚,跟着我爸的骨灰一起,碎了。
4
我在那间空荡荡的、充满背叛气息的房子里,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接到了沈月的电话。
“林峰,你死哪儿去了?张昊的派对结束了,你赶紧过来接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宿醉后的沙哑和颐指气使的命令。
我没有说话。
“喂?哑巴了?我告诉你,赶紧过来!我在‘夜色’会所门口,给你十分钟!”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我拿起手机和钱包,走出了这个我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没有去“夜色”会所。
我去了银行,把我卡里仅有的一点积蓄,全部取了出来。然后,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连窗户都没有的地下旅馆,住了进去。
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不属于沈月,也不再有我父亲气息的地方,来舔舐我的伤口,来思考,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婚。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
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女人,我一秒钟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但是,就这么轻易地离婚吗?
让他们拿着我父亲的骨灰,心安理得地,继续他们那光鲜亮丽的生活?
我做不到。
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张昊那只踩在我父亲骨灰上的脚,一遍遍地回放着沈月那张轻描淡写的、说着“废物利用”的脸。
恨意,像毒藤一样,在我的心里疯狂地滋长,缠绕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躺在地下旅馆那张潮湿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渗出的水渍,整整三天三夜。
我没吃东西,也没喝水。
我就那么躺着,像一具尸体。
我的身体在迅速地衰弱,但我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在复盘。
复盘我这三年的婚姻,复盘我和沈月之间的一切。
我想起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美丽、大方,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我被她深深吸引。为了和她在一起,我不顾父母的反对,选择
了入赘。我以为,只要我足够爱她,足够包容她,就能捂热她那颗高傲的心。
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爱,只有价值。我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可以被量化、被利用的。我的专业技能,我的情绪,我的退让,甚至……我父亲的骨灰。
而张昊,他所代表的那个圈子,才是她真正向往和认同的。
我只是她通往那个圈子的一个跳板,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无足轻重的工具。
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忽然就不恨了。
或者说,我的恨,沉淀了下来。从一种汹涌的情绪,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如同钢铁般的意志。
我要报复。
但不是像个疯子一样,冲上去跟他们拼命。那是匹夫之勇,毫无意义。
我要用我的方式,用他们最引以为傲、最看重的方式,去摧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