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涛，外头人都叫他小涛，把最后一口烟嘬完，烟屁股扔地上，用那双沾满了油渍的旧厨师鞋碾了又碾。二十六岁的生日，就在这么个破食堂后巷里，听着抽油烟机的轰鸣，闻着馊水桶的酸味儿，过了。
他摸出裤兜里那个小盒子，丝绒的，摸着还挺像那么回事。里头是个轻奢牌子的项链，花了他小两个月工资。他想象着张雅看见它时亮起来的眼睛，最好再娇嗔地捶他一下，说句“又乱花钱”，然后高高兴兴地让他给戴上。
想到这儿，他咧咧嘴，把盒子揣回兜里，拍了拍，心里那点因为攒钱吃糠咽菜带来的憋屈，散了不少。雅雅跟着他，是委屈了。等以后，等以后他攒够钱，自己开个小馆子，一定让她过好日子。
回到闷热的厨房，胖子正抡着大勺炒员工餐，看见他，挤挤眼：“涛哥，生日礼物备好了？今晚不得把嫂子哄得明明白白的？”
小涛嘿嘿一笑，有点臊，又有点得意：“少废话，炒你的菜。”
下班，洗澡，换上身最体面的T恤牛仔裤，小涛揣着那颗砰砰跳的心，往和张雅约好的商场赶。他甚至提前了半小时，就在那家她喜欢的奶茶店门口等着，手里攥着两杯她最爱喝的多肉葡萄，加双倍奶盖。
等人来了，他得先让她喝口甜的。
张雅来了，不是一个人。旁边跟着个男的，穿得花里胡哨，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胳膊上还挎着个亮闪闪的包包，一看就比他手里这杯奶茶贵得多。
小涛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有点僵，还是迎上去：“雅雅，来了？这位是……”
张雅没接奶茶，眼神躲闪了一下，挽住了那男的胳膊，声音倒是挺清晰，像把小刀子，唰啦一下刮在他耳膜上：“李跃涛，我们分手吧。”
小涛愣在那儿，手里的奶茶杯外壁沁出冰凉的水珠，顺着他手指往下淌，跟他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寒气一个温度。
“什……什么意思？”他舌头有点打结。
那男的，孙皓，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那眼神跟看砧板上的肉似的，带着点轻佻的嫌弃。“雅雅现在跟我了。”他搂紧张雅的腰，笑得嘚瑟，“听说你是个厨子？啧，一身油烟味儿，能给她什么未来？买个奶茶还得等促销吧？”
小涛没理他，眼睛只盯着张雅：“雅雅，你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今天生日，我给你买了礼物……”他慌忙去掏那个丝绒盒子。
张雅瞥了一眼那盒子，嘴角撇了一下，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李跃涛，你能不能现实点？看看你自己，再看看皓哥。”她晃了晃手里那个闪亮的包，“这个包，皓哥随手就送了。你呢？攒半年钱买个假货糊弄谁呢？跟你在一起，我看不到头。”
假货？小涛脑子嗡的一声。他专门找代购，比对了好久……
孙皓嗤笑一声，一把拿过小涛手里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手指头捏起那条项链，掂了掂，一脸夸张的嫌弃：“哎哟，这做工，这材质，地摊货吧？雅雅，这玩意儿戴出去丢份儿啊！”说着，随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砰”的一声轻响，像是砸在小涛心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