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雀跃的声音,我终于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照顾好爸爸。”
挂掉电话,我删除了通话记录,然后关机,将手机卡取了出来,远远地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3 黑暗交易
通往邻省的大巴车,摇摇晃晃,像我此刻颠沛流离的人生。
接我的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她把我带到一栋城乡结合部的三层自建房前。这里就是所谓的“手术地点”。
没有白大褂,没有无菌室,只有刺鼻的来苏水味和墙角堆积的、分不清颜色的污垢。给我做检查的“医生”,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眼神冷得像手术刀。
“身体底子还行,年轻就是本钱。”他一边记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每天有人送来简单的饭菜。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除了恐惧,一无所有。
手术那天,我被蒙上眼睛推进了一个房间。冰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我的身体,我听见器械碰撞的声音,还有那个金丝眼镜医生冷漠的指令。麻醉剂让我失去了意识,也暂时隔绝了恐惧。
再次醒来,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卡车从腰上碾了过去。剧烈的疼痛从右后腰传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我浑身冒冷汗。
接下来的日子,是地狱般的煎熬。
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在没有止痛药和专业护理的情况下,我只能咬着牙,靠着墙角破旧被褥里的一点点温暖,独自硬抗。有好几次,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意识模糊间,我想的都是父亲的病。
我告诉自己,林芷善,你不能死。你死了,父亲怎么办?
靠着这个念头,我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四十天,整整四十天。我瘦了二十斤,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伤口终于勉强愈合,留下了一条狰狞的疤痕,像一条趴在我身上的蜈蚣。
蛇头再次出现时,将一个信封丢在我床上。
“点点数,四十万,一分不少。”
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现金和一张银行卡。
“卡里是三十五万,现金五万你路上用。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顾不上清点,用信封里的一部老年机,插上临时买的电话卡,给妈拨了过去。
“妈,钱我凑到了,已经打到你卡上了,你快去查查!”
电话那头,妈的声音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喜悦:“收到了!收到了!善善,我的好女儿!你爸有救了!医生说正好有个合适的肾源,我们马上就能安排手术!”
听着她的哭声,我虚弱地靠在墙上,笑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一次,是喜悦的泪。
我觉得,我所受的一切苦,都值了。
4 虚假温情
拖着一副被掏空的身体,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为了让“在外打工”的谎言更真实,我特意在小商品市场买了一堆廉价的特产和补品。当我提着大包小包,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家门口时,开门的母亲愣了一下,随即把我紧紧抱住。
“我的善善,你可回来了!看你瘦的,在外面受苦了吧!”
妈的怀抱很温暖,可我腰上的伤口被她一勒,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