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守明看着她眼中真诚的光,没有立刻拒绝。修复这类脆弱的古籍和图谱,确实多一双熟练且懂行的手更好。
“…好。”他最终点了点头。
窗外,风雪更紧了。
铺子内,灯光温暖,纸墨芬芳。
一场突如其来的修复任务,一次迫在眉睫的经营危机,让两个原本平行的人,轨迹悄然交汇。
他们守着古老的纸张与竹木,在寂静中与时间角力,也在无声中,慢慢靠近彼此的世界。
寒冷的外界,似乎暂时被隔绝在外。而那叠珍贵的图谱,也成为了连接两人知识与情感的新的纽带。
(第二章 完)
第三章 焰心
金经理与“光耀集团”的步步紧逼,如同大寒时节无孔不入的湿冷寒气,持续侵蚀着“沈氏灯彩铺”的生存空间。规划的风声、收购的游说、以及“高科技光影”论调的贬抑,让沈烛幽倍感压力,却也让她与靳守明之间的同盟关系愈发紧密。共同应对危机、抢救古灯的过程,像一道强韧的丝线,将两人从最初的探询与互助,迅速拉入一种休戚与共、并肩作战的深切状态。
博物馆那盏“六方琉璃嵌玉旋转走马灯”的修复工作,进入了最精细也最关键的阶段——传动竹轮的动态调试与琉璃玉片的补配。靳守明负责核心的结构校准与修复,沈烛幽则凭借对传统纹样和色彩的深刻理解,协助调配修复琉璃和玉片缺损处的仿古颜料,并尝试仿刻缺失的微型雕花构件。
工坊里,灯火常常亮至深夜。空气中弥漫着老竹的清香、矿物颜料的特殊气味、以及酒精灯加热胶液产生的微辛。两人之间的交流,逐渐从纯粹的技艺探讨,渗入更多个人经历的碎片与情感的微妙流动。
一次,在调试竹轮平衡时,靳守明需要极其稳定地持握一枚细如麦芒的钢针,挑拨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竹丝。他的右手手指却因长时间保持精细姿势和旧伤的影响,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
沈烛幽默默递上一杯温热的、加了蜂蜜的参茶,轻声问:“你的手…”
靳守明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没有抬头,声音低沉:“很多年前,一场火。家里的老作坊…烧了。抢救一箱祖传的灯样图谱时,房梁塌了…右手伤了神经。”他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却透着沉重的过往。
沈烛幽心中一紧,看着他专注而隐忍的侧影,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冷静外表下所背负的创伤与重量。她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默默接过那枚细针,用自己稳定灵巧的双手,在他的指导下,精准地完成了那个细微的调整动作。
一种无声的理解与疼惜,在那一刻悄然滋生。
“光耀集团”并未因暂时的沉寂而放弃。金经理见直接游说和舆论施压效果不佳,转而采取了更隐蔽且恶毒的釜底抽薪之计。他不知通过何种途径,获悉了靳守明正在为博物馆修复一批珍贵古灯,且动用了沈氏灯铺的工坊和设备。
一日,文化局和消防部门的联合检查组突然到访“沈氏灯彩铺”,进行“例行安全生产与文化经营资质核查”。检查极其严格,重点查验了工坊的用火用电安全(酒精灯、电烙铁)、易燃物品仓储(纸张、竹木、溶剂)、以及靳守明作为外来人员的临时工作许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