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区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清晰起来，已经有几个人明目张胆地看向这边，目光里带着各种意味——好奇、怜悯、幸灾乐祸。
林默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我没有动那笔钱。”
“法院可不是这么说的。”张昊摊摊手，笑容得意，“证据确凿啊兄弟。你那套说辞，骗骗刚毕业的大学生还行。哦对了，听说你女朋友……叫什么薇薇来着？挺漂亮那个，也因为这个跟你掰了？房子也卖了还债？啧啧，真是人财两空啊。”
他走上前，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林默胸前的工作牌，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和照片：“‘迅达外卖’？挺好，挺适合你。送外卖挺好，起码凭力气吃饭，不像以前，还得靠脑子——虽然你那脑子最后用在歪路上了。”
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程序员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
林默感到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耳根嗡嗡作响。耻辱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如同芒刺扎在背上。
但他只是沉默着，将所有的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在眼底深处。
五年了。他为这家公司倾注了五年的心血，多少个通宵达旦的夜晚，解决了多少个致命的技术难题，将锋曜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打造成如今业内瞩目的明星企业。陈锋，他曾经视如兄长的老板，握着他的手承诺给他未来。李娜，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他毫无保留地将核心技术教给她。还有赵薇薇，他以为会共度一生的未婚妻……
一千万的项目资金不翼而飞，所有证据都精准地指向他。银行流水、转账记录、甚至还有一段模糊处理过的“监控录像”，记录着一个像极了他的身影在深夜操作转账的片段。陈锋在会上痛心疾首，表示念及旧情不会报警，只要他退回资金即可。是他自己，天真地坚持要报警自证清白。
然后，就是冰冷的手铐，漫长的审讯，虽然最终因“证据存在合理怀疑”未被起诉，但民事判决让他背负了巨额债务。行业里再也没有公司敢用他，名声彻底臭了。陈锋“无奈”地收回了他所有的期权和股份抵扣“公司损失”。李娜迅速接替了他所有的位置和技术项目。赵薇薇在他被带走调查的第三天就搬出了他们共同布置的家，只留下一条短信：“林默，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们好聚好散吧。”
整个世界在他崩塌的那一刻，迅速而彻底地抛弃了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彻底的冤枉。那套转账的日志记录完美得可怕，像是精心设计的剧本，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只有一个顶级的、极其熟悉内部系统和财务流程的人才能做到。他怀疑过陈锋，怀疑过李娜，甚至怀疑过财务总监，但他没有证据。他曾经构建的、引以为傲的、守护着公司核心数据的安全堡垒，成了囚禁他自己的完美牢笼。
“差评我可真给了啊？”张昊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回忆，“这也算给你个教训，干一行就得像一行，送外卖也得讲时效，对吧？”
林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张昊，那平静底下，却像是结了冰的深海。
“随便你。”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了下来，“祝您用餐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