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理成章地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校门口的红榜里,她的名字排在最前面,像颗亮闪闪的星。三年后,又拿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站在客厅里,红色的封皮映得她脸颊微红。去外地上学那天,我去火车站送她,站台上的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她拉着我的手,指尖微凉:“在学校好好的,要是学得太累,就给我打电话。”
火车开动时,她趴在车窗上挥手。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家好像一直被她的影子笼罩着,而我,像个躲在阴影里的逃兵,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走后,家里安静了不少。傍晚时分,再没有她坐在书桌前翻书的沙沙声;厨房的灯亮着时,也只有妈一个人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我看着爸妈鬓角悄悄冒出来的白发,像落了层霜;看着他们晚上坐在沙发上,对着林薇贴满半面墙的奖状发呆,眼神里有骄傲,也有不易察觉的忧虑。突然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开始试着捡起落下的功课。物理题里的受力分析像团乱麻,一道题要琢磨半天,草稿纸堆得像座小山;英语单词背了又忘,嘴里念叨着,眼前却总浮现出网吧里闪烁的屏幕。但奇怪的是,当我真正沉下心来,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竟也变得清晰悦耳。爸妈看我的眼神里,渐渐少了失望,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期待。有一次我熬夜做习题,台灯的光晕在桌上投下圈暖黄,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得人心头发颤。
那一瞬间,我鼻子突然就酸了,眼泪差点掉在习题册上。
高中的压力比初中大得多,试卷像雪片似的飞来,我常常学得喘不过气,太阳穴突突地跳。林薇每个月都会给我寄零食,巧克力、牛肉干,用彩色的纸袋装着;偶尔也会打钱过来,几百到一千不等,附言写在小纸条上:“别总闷在教室里,出去买点好吃的,或者跟同学看场电影,放松放松。”
我捏着那些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楚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那几张纸币沉甸甸的,压得手心发烫。
那段时间,家里赶上了拆迁。分了两套房子,还有一笔不算少的补偿款。爸妈一下子松了口气,晚饭时特意买了瓶酒,爸抿着酒说:“以后不用再为你和小薇的将来愁了。”林薇知道消息后,给家里打的电话勤了很多,每次都叮嘱我爸妈注意身体,说北方的冬天冷,要多穿点,还说等放假回来给他们带特产。
她放假回来的时候,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给我妈买了按摩仪;给我爸带了上好的茶叶;对我也格外亲近,拉着我问学校的事,还从包里掏出双新出的运动鞋,鞋面上的荧光条在灯光下闪着。我爸妈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夜里偷偷跟我说:“你姐姐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咱们没白养她。”
他们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女儿。有一次家庭聚餐,亲戚们围着餐桌说笑,我爸喝多了,脸颊通红,拍着林薇的肩膀大声说:“以后这两套房子,你和你妹妹一人一套,等你们俩工作稳定了,我再给你们各买辆二十万的车,也算我们当父母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