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点点头,话锋一转,问我:“刺客可有抓到?”
“回禀皇上,还在审。”
赵宁的目光在我和沈毓之间来回梭巡,语气意味深长:“沈卿险些被刺中心口,差点命丧当场,真是惊险。”
沈毓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如常。
赵宁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皇姑觉得呢?”
我心头一凛。难道他怀疑我为了杀沈毓,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哦?那皇上可要好好查查,看看这刺客,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目的又是什么。”我有些愠怒,一字一句说道。
赵宁听我语气不善,脸色难看至极。
雕梁画栋在摇曳的烛火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却照不亮这满室的压抑。
沈毓深吸一口气,道:“臣斗胆进言。”
赵宁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当日混乱之中,臣拼死护住长公主,刺客的刀剑无眼,臣不慎被伤,也是有的。臣以性命担保,会尽快查明真相。”
赵宁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而笑了:“几日不见,沈卿愈发怜香惜玉了。好,便听你的。”
明黄的背影逐渐消失,徒留一阵难以消散的苦涩。
赵宁小时候不像现在这般瘦削,整个像只糯米团子,总爱跌跌撞撞地跟着我,奶声奶气喊:“姑姑,抱抱”。
我从小就不受宫里人待见,连奴才都对我避之不及,只有他,傻乎乎冲我笑,肉嘟嘟的小手努力抓住我的衣角。
小辈里,他是唯一一个爱粘着我的,我那些侄子侄女,亲的不亲的,通通视我为异类。
记忆里闪过一个少年,板着一张脸,从我怀中接过赵宁。
彼时沈毓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还未长开,身量却比同龄人都要高挑,只是过于单薄,像一根青竹,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宫里人都知道,他因一场战乱家破人亡,被当年还是户部尚书的沈令安收留,如今在宫中给赵宁当伴读。
我当下思忖,这人真是古怪,明明寄人篱下,却丝毫没有卑躬屈膝之态,反而一身的清冷孤傲。
可数年后我再回到宫中,沈毓却像换了个人般,从当年那个一板一眼的文弱少年,成了个终日流连烟花之地的浪荡子。
也许别人已不记得曾经的他,而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5
夜深了,沈毓的院门传来响动。
我装作熄灯睡着的样子,等他走远后悄悄跟了上去。
这些时日,我密令属下暗中查探沈毓,发现他常常现身于春满院后便再无踪迹可寻。
春满院的后门,沈毓鬼鬼祟祟闪身进去。
我压低身子,从屋顶悄悄潜入。
只见沈毓绕了几个圈子,最后竟进入了一处别院,眼前的景象令我震惊不已。
门口训练有素的暗卫守在大门两侧,哪里还是那个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
疑惑不解之时,前方出现一条密道,沈毓的身影一闪而逝。我跟在身后,但见眼前幽深曲折,空气中一股潮湿的霉味。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沈毓正站在中央,背对着我,而他的对面……竟然是……
我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沈令安。
他一身玄色长袍,负手而立,一脸阴鸷。
“事情办得如何?”
沈毓拱手道:“回义父,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皇上对孩儿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