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刚在县里的医院做完胃大部切除手术,创伤大,急需营养补充。
在她病愈后,我想拿一张肉票去给妈妈割一斤猪肉补补身子。
可当听完请求,他毫不犹豫地驳回,理由却是浪费。
“那些钱不能这么随便就花出去。”
“她这种情况,不在我们建设未来的范围内,给她用就是在浪费钱。”
老公是公社的财务,结婚时我们定下规矩所有收入都存在一起由他保管,只有跟建设两个人美好未来的钱才能够被支取。
钟跃民目光入炬地看我,像是在审视一个偷油的老鼠。
“可是,她是我妈啊?”
“她可以去借钱。”
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手紧抓着,几乎要将指甲掐进肉里。
失神落魄地准备离开另想办法,结果他喊住我:“对了,你妈的医药费也自己负责,金库一分钱也不会出的。”
说完他就关上了门。
我看着缴费单,一直发愁怎么才能换到肉票给妈妈吃上猪肉。
白天做工的时候还因为分心,作为劳动标兵的我居然第一次出了错。
我心绪复杂地回到家,发现钟跃民戴着眼镜在看那张缴费单,身边是放存款汇票的盒子。
我心中觉得一片暖意,看来钟跃民想明白了。
直到我悄悄凑上前去看到他在上面写的字:
『肉票缴费单,不批,理由:不在支出范围内,』
钟跃民看到了我,怪我为什么要挨这么近:“你把单子放在这里积灰我也不会给你批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要再固执了。”
我有些站立不稳。
不批为什么拿放存着的钱箱出来?
他见我的目光盯着钱箱,递给我一张东西说:“把这个签了吧。”
“井冈山牌摩托车购买许可证,资费5000元,批准理由正当支出,通过。”
批准理由,正当支出?
“赶紧签了吧。”
“你甚至不会骑!”
整个家里唯一骑过摩托车的人,是他爸!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给你爸5000块买摩托车是正规,我妈5块的肉票就不是?”
钟跃民推了推眼镜,没有否认:“是给他用的,但是是为了给他撑牌面。”“他马上就要升职,到时候也会给我们带来帮助,这是未来的投资。”
“郝淑萍,一码归一码,别说的我好像是在徇私一样。”
“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把笔递过来催促我签字。
“我不会签。”我往后退。
钟跃民皱了眉:“郝淑萍,我又没说你爸妈不能坐,至于跟我闹这些小脾气?”
我听见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再次向往常一样跟我诉说些存款规划的问题。
“规矩就是水壶,一旦开了口,就会决堤。”
“那是我们未来的资金,我们必须要将它用在正确的地方上,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点呢?”
接下来又开始扯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的财务名词。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跟一个被老师留堂的差生一样,反思自己的无知。
“钟跃民,这个摩托,我不会同意买的!”
面前的钟跃民陡然冷了脸:“郝淑萍,任性做出的决定,不作数。”
他把笔放在申请单上,起身进房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两眼中闪着着我看不懂的光:“想通了就把名字签好给我,不要拖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