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致命的消息传来。
甲方的一个朋友偷偷告诉我,师兄拿着我的核心方案,以我报价的七折,跟他们的竞争对手签了约。
我站在马路边,车来车往,鸣笛声刺耳。我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不扶着墙随时都会倒下去。
众叛亲离。
我以为这是最坏的结局了。
但我不知道,林远正在经历一场更无声的酷刑。
他私下完善的方案,得到了社区代表的支持,项目眼看就要翻盘。他的上司一改常态,对他大加赞赏,让他准备最终汇报。
他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机会。
可是在决定项目归属的汇报会上,他的上司走上台,打开的PPT,是林远熬了无数个通宵的成果,但设计师署名,却是上司自己。
那个白人老头,在台上口若悬河,甚至把我听林远说过的,他那些关于设计的心里话,当成自己的感悟。
会后,他拍着林远的肩膀,笑得像个慈祥的长辈。
“做得不错,年轻人。团队的成功,才是最大的成功。接下来你去负责一下资料归档吧。”
我后来想象过很多次林远当时的样子。
他走出公司大楼,外面下着大雪。他没打伞,任由雪花落满头发和肩膀。他在陌生的街头一直走,一直走,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拼了命想要的一切,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06
我在工作室的地板上坐了一夜。
手机屏幕上,全是银行的催款短信和员工的质问。
我想放弃了。
我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和“Lighthouse”的对话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我好像……撑不下去了。”
几乎是同时,大洋彼岸的林远,也在他冰冷的公寓里,给“Anchor”发去了同样一句话。
几分钟后,我收到了他的回复。
“真正的坚韧不是永不倒下,而是倒下后还能找到站起来的支点。”
支点?我的支点在哪里?
我下意识地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了那张被我揉得皱巴巴的,三年前的“港湾”蓝图。
图纸上,那只打盹的猫,那个小小的船锚,还有林远画的灯塔,都还在。
我看着图纸,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上面。
我最初想要的是什么?是赚钱吗?是证明自己比林远的选择更对吗?
不是。
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有阳光,有猫,有爱人的,温暖的港湾。
我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拿起笔,在那个商业方案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叉。
然后,我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了一行字。
“为了居民的港湾——社区再生计划。”
我要放弃商业开发,把它变成一个真正为人服务的公益项目。不为赚钱,不为证明,只为我最初的梦想。
而林远,也收到了我的回复。
“有时候,远航的尽头,只是为了找到回家的路。”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