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写字楼像座沉默的钢铁森林，陆薇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指尖在键盘上最后敲下回车键时，指节已经泛出青白。连续四十八小时的冲刺终于结束，项目交付成功的弹窗弹出时，她却没力气露出半分笑意，只觉得颈椎像生了锈的合页，稍微转动就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 “陈阳” 两个字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项目成了”，就被电话那头温和却决绝的声音砸得浑身发冷。
“陆薇，我们分手吧。” 陈阳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酝酿许久的疲惫，“我等不起了，也耗不动了。你永远在加班，永远有下一个项目，我们的恋爱就像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陆薇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她想解释这周的紧急情况，想说起码等她回家当面谈，可话到嘴边只变成细碎的气音。直到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刺入耳膜，她才缓缓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冰冷的地砖透过工装裤渗进皮肤，和心里的寒意遥相呼应。
打车回家的路上，出租车顶灯在夜色里划出模糊的光轨。陆薇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第一次怀疑自己多年的坚持是不是真的错了。她今年二十九岁，从普通职员拼到项目总监，薪水翻了十倍，可在陈阳离开的这一刻，那些堆积如山的业绩单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一触即碎的泡影。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一层层亮起，走到三楼时，她看见自家防盗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客厅的灯光，还有隐约的说话声。她的心猛地一沉，本该早睡的父母，显然在等她。
推开门的瞬间，张兰尖锐的嗓音率先刺过来：“陆薇！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公司住一辈子！”
陆薇换鞋的动作一顿，疲惫感如潮水般再次涌来。她抬眼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父母，母亲张兰双手抱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父亲陆建国则端着保温杯，眼神躲闪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指责。
“刚结束加班，项目……”
“别跟我提项目！” 张兰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是不是陈阳跟你分手了？我早就说过，女人家天天泡在公司里像什么样子！男人要的是能洗衣做饭、知冷知热的老婆，不是你这种连家都顾不上的工作狂！”
陆薇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没想到父母已经知道了消息，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直接就是劈头盖脸的指责。“不是因为加班，是我们……”
“不是因为加班是因为什么？” 陆建国终于放下保温杯开口，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陈多好的孩子，工作稳定，家境也不错，上次来家里还特意给我们带了茶叶。要不是你天天加班不顾家，人家能跟你分手？你就是太自私，眼里只有你那破工作，现在好了，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没人要的老姑娘”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陆薇心里，她攥紧了手里的包带，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想反驳，想告诉父母自己每个月的薪水能抵得上陈阳的两倍，想让他们看看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和抽屉里的荣誉证书，可看着父母理直气壮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