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自己拈起另一杯，并不急喝，只垂眸看着杯中载沉载浮的嫩叶，鼻尖轻嗅茶香。
半晌，她抬眼，目光掠过他的脸，像一阵抓不住的风。
“尊夫人今天用的香水，”苏玥淡淡开口，指尖在紫檀茶盘光滑的面上无意识地轻轻一点，“很别致。前调是苦橙与白松香，尾调却勾出一点极淡的鸢尾根和雪松…清冷里藏着一丝缠绵，倒是很合她的性子。”
周承端茶的手停在半空。
苏玥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低头轻啜一口茶汤，继续道：“上周是伯爵茶与小苍兰，再上周是水生调混着檀木…她对香水的品味很好，换得也勤。”她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那目光里没有林薇那种包裹着探究的温柔，而是一种纯粹的、几乎抽离的观察，“不像我，一年到头，只用这一种冷香。”
周承终于喝下了那杯茶。茶汤温度正好，甘醇润过喉头，他却品出一点别的滋味来。这两个女人，像两个无声的战场，用她们的方式划下疆域，彼此了如指掌，却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放下茶杯，声音平稳：“上周见的英国客户，送了她一整套那个牌子的香水礼盒。”
苏玥极淡地笑了一下，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又像是根本不在意答案。“是吗。”她重新执壶，续上第二泡茶，水声潺潺，填补了短暂的沉默。
“下午的会议资料在我平板里，左边文件夹。”他转移了话题。
“嗯，知道。已经帮你把重点部分标黄，摘要也做好了。”她应着，茶席之下，穿着棉袜的足尖无意间蹭过他的裤脚，一触即分，自然得像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
***
4 周的午餐
周四，午后一点。
市中心一家颇有名气的法式餐厅，临窗的位子。白色桌布，银质餐具反射着柔和的光，一瓶新鲜的白玫瑰吐露芬芳。
林薇到得稍早一些。她脱下米色的风衣搭在椅背，露出里面剪裁优良的珍珠色丝质衬衫和烟管裤。坐下时，服务员体贴地为她拉好椅子。她颔首致谢，点了一杯苏打水，目光随意地扫过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神情放松。
几分钟后，苏玥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她穿着一身烟灰色的羊绒连衣裙，款式简洁，却因面料和剪裁而显得极有质感。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白皙的脖颈。她径直走向林薇的座位。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的微笑。苏玥在林薇对面坐下，将手包放在一旁。服务员上前，她抬手示意：“老规矩，谢谢。”
服务员点头退下，很快送上一杯柠檬水，同样不问什么。
林薇将面前的菜单推过去一半：“他们今天有蓝龙虾，说是早上刚空运到的。”
苏玥的目光在菜单上扫了一眼：“我午间吃不了太多，一份沙拉就好。你可以点，我尝一口你的。”
“行。”林薇合上菜单，对服务员报出几道菜名，包括那道蓝龙虾。语气熟稔，显然对苏玥的口味了如指掌。
等菜间隙，两人之间的对话稀疏而跳跃。
“他上个月拍的的那块地，规划似乎有点麻烦。”苏玥用吸管轻轻搅动着柠檬水里的冰块。
“嗯，听说了。已经让老张去疏通了，问题不大。”林薇抿了一口苏打水，“倒是你上次提的那个艺术基金的项目，他好像有点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