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下围裙,得意地拍了拍手。
“爸,妈,尝尝!我第一个月工资,全在这儿了!”
夸我一句,就一句。
我心里默念。
眼前一黑。
破风声先到,耳光后到,我的脸瞬间麻了。
父亲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谁让你做这桌饭菜的?你弟弟回来,你抢什么风头!”
又是弟弟。
永远是弟弟。
“你别打孩子!”妈哭着扑过来。
他一甩手,像扔一件垃圾。
“咚”的一声闷响,妈的身子软软滑下墙角,额头渗出血丝。
那一抹红色,彻底烧断了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
他的手又扬了起来。
这次,他没能落下。
我闪电般扣住他的手腕,拧身,屈膝,发力。
大学里四年苦练的擒拿,就是为了今天。
油腻的桌面上,红烧鱼的盘子应声而碎。
他那张因错愕而扭曲的脸,死死贴在黏腻的酱汁里。
我俯下身,嘴唇凑近他通红的耳朵。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今天,这婚必须离。”
“不离,我就打到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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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我提着塞得满满当当的食材,推开那扇熟悉的家门。
厨房里,母亲佝偻着背择菜,听见声响,她布满细纹的眼角终于舍得向上弯了弯。
“思涵回来啦,买这么多菜?”
“妈,我发工资了!”
我将食材一件件码在灶台上,心口那只叫雀跃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快要撞出胸膛。
“第一个月工资,说好了要给您和爸做顿好的。”
二十多年了,这个地方对我来说,不是家,是牢笼。
父亲林建国,一个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的男人。
在单位,他是谁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
回到家,他就是说一不二的皇帝。
我和母亲,是他情绪的垃圾桶,是他不如意的出气筒。
唯有弟弟林帆,是他的心头肉,是这个家唯一的晴天。
好在,弟弟没被宠坏。
他会偷偷给我塞零花钱,会在父亲发火时把我护在身后,会压着嗓子告诉我:“姐,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和妈。”
为了逃,我把命都押在了书本上,考去了外地的大学。
为了不再挨打,我报了学校的散打社团,一练就是四年。
毕业后,我留在工作的城市,拿着第一个月微薄的生活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却是回家。
为他们做一顿饭。
我心里,或许还藏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我长大了,独立了,父亲或许会对我有所改观。
四菜一汤。
糖醋排骨是父亲的最爱。
红烧鲤鱼是母亲的拿手菜,我学了很久。
当最后一道汤稳稳当当端上桌,我解下围裙,手心全是汗。
夸我一句,就一句。
我心里默念。
门锁“咔哒”一声,父亲回来了。
他看到一桌子菜,紧锁的眉头先是舒展了一下。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时,那张脸瞬间拉了下来,冷得像冰。
“你搞什么名堂?”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一根根扎进我的心口。
“今天帆帆期末考了全系第一,正要庆祝,你弄这么一桌子菜,什么意思?抢你弟弟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