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担架床被推着,正经过那盏吊灯下方。

头顶那金属断裂的尖鸣声骤然拔高,达到了顶峰,刺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黑光爆闪!

就是现在!那致命的一环,要断了!

2 2 崩坏之握

一种深埋于骨髓深处、积累了二十年的愤怒和厌倦,毫无预兆地压过了濒死的虚弱和麻木。凭什么?!凭什么只能看着!凭什么每一次“看见”都只是为了预告他的无能为力!凭什么连死,都要按照这狗屁的“崩溃预告”来执行!

他妈的不准断!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攥紧了陈霖垂在担架床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右手。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抬起来的,手臂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撕裂了肌肉,碾过了骨折的剧痛,朝着头顶那爆闪着黑光的死亡之源,用尽全部残存的生命,猛地一抓!

五指猛地合拢!

预想中抓空的感觉并未出现。指尖传来冰冷、粗糙、染着铁锈的实感!

他……抓住了?!

抓住了那根即将彻底断裂的铁链环!

就在他五指箍紧那冰冷铁环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并非比喻,而是真切的、物理上的凝滞。周围所有的声音——脚步声、轮子声、哭泣声、仪器滴答声——骤然被拉长、扭曲,然后陷入一种绝对的死寂。

他手臂上传来清晰的触感:那铁环内部疯狂蔓延的裂纹,那已经拉伸到极限的金属分子,像是在至高无上的命令下骤然停止了哀嚎和崩解。颤抖平息了,黑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灭,那令人窒息的断裂尖鸣戛然而止。

一种前所未有的、蛮横到不容置疑的“稳固”感,顺着他的指尖、手臂,悍然冲入他濒死的躯体。

那盏巨大沉重的吊灯,就那样悬停在他手掌上方,纹丝不动,稳如磐石。

推着担架车的护工和旁边的医生护士,似乎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有人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但那吊灯稳稳当当,没有任何异常。他们只当是错觉,很快又沉浸在抢救的紧迫中,推着陈霖继续奔向手术室。

没有人看到,那只从担架床边缘艰难抬起、微微颤抖的血手,正虚握着空气——而在另一个无法被常人感知的层面,他徒手捏住了死亡的咽喉。

陈霖躺在那里,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正在他干涸的血管里重新涌动。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无法用物理耳朵听见,却直接在他意识最深处炸开的、无比清晰的碎裂巨响,轰然降临!

那声音不像玻璃,不像金属,不像任何他所知物质的崩裂。它更宏大,更幽深,更……根本。像是巨大的冰川从大陆架上剥离坠入永暗之海,像是支撑天空的巨柱轰然倒塌,又像是无数面看不见的玻璃墙在同一瞬间被某种力量碾成齑粉!

伴随着这恐怖的碎裂声,他眼中的世界陡然变了。

医院走廊还是那条走廊,人来人往,焦急匆忙。但在这一切的景象之上,叠加了无数疯狂闪烁、流动、破碎又重组的奇异符号与纹路,它们构成墙壁,隔开空间,延伸向无穷远处。而此刻,这些原本似乎坚不可摧的符号之墙,正以他紧握的那一点为中心,崩开无数放射状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