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侯府的冷拒与暗疼
暮春的风卷着落樱,粉白的花瓣粘在永宁侯府的白玉栏杆上,像撒了层碎雪。沈清辞捏着折扇的手指泛白,扇面停在半空没动——方才风里裹着点凉意,吹得他心口发紧,忍不住咳了两声,才抬眼看向阶下立着的玄色身影:「林砚,本侯的披风呢?」
林砚垂着眼,声线平直无波,像阶前冰冷的白玉:「回侯爷,已按您的吩咐挂在书房。」他身姿笔挺如松,玄色劲装的领口扣得严丝合缝,额前碎发遮住眼底情绪,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从十三岁入府做侍卫,八年里他永远这样,像块捂不热的铁,连递东西时手指都只碰器物边缘,从不敢与沈清辞有半分多余接触。
沈清辞又咳了两声,指尖抵着唇瓣,指腹沾了点薄汗——他自幼心脏不好,畏寒,一到换季就容易犯病,方才在花园赏樱时,尚书府公子故意撞翻他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月白长衫上,烫得他心口一阵抽痛,却还强撑着没露怯。林砚就站在三步外,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指节都泛了白,却只待对方带着戏谑的笑走后,才快步上前,递来一方叠得整齐的素色帕子。
那帕子还带着点体温,显然是林砚一直揣在怀里的。沈清辞捏着帕子,指尖蹭过布料上细密的针脚,心里刚泛起一丝暖意,就被林砚那句「侯爷无事便好」的冷淡话语浇灭——连句维护的话都没有。
「方才尚书府的人刁难,你看见了?」沈清辞往前走近两步,风又吹过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肩,月白长衫上的茶渍还没干,贴在身上凉得刺骨。
林砚点头,目光落在他肩头的湿痕上,喉结悄悄滚了滚:「看见了。」
「那你为何不拦着?」沈清辞的声音里藏了点委屈,却强撑着傲娇,故意抬了抬下巴,「还是说,你觉得本侯不配让你动手?」他其实想问的是「你是不是不在乎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带刺的质问。
「侯爷身份尊贵,与旁人争执有失体面。」林砚终于抬眼,目光在他泛白的唇上停了一瞬——那是心悸时的模样,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沈清辞犯病,嘴唇也是这样毫无血色——却迅速移开,落在远处的樱树上,「属下贸然插手,若被御史参一本『侯府侍卫仗势欺人』,反倒给侯爷惹来麻烦。」他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朝堂规矩。
沈清辞心里像被针扎了下,疼得他眼圈发紧。他转身往书房走,走了两步故意脚下一软——以前他生病时,林砚虽话少,却会立刻上前扶他,还会悄悄在他房里的炭盆里多加两块银丝炭。可这次,林砚只上前半步,玄色的衣角几乎要碰到他的袖子,却又猛地顿住,声音依旧冷淡:「侯爷当心脚下。」
沈清辞的脚步顿住,后背泛起一阵凉意,比身上的湿衣更冷。他咬着唇,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锦盒——盒子是他前几日特意让木匠做的,紫檀木的料子,还雕了简单的缠枝纹。他打开盒盖,里面是只银质暖手炉,炉身被工匠打磨得光滑,边缘特意做了防滑纹路:「昨日去药铺,见这暖手炉小巧,你值夜时用着方便。」他没说的是,前几天看到林砚握剑时,指节上的茧又厚了些,冬天值夜定是冻得疼,才特意去问工匠怎么做出不硌手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