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钟楼诡影
秦巴山脉深处的戏楼镇,藏在云雾缠绕的山坳里。镇名源于百年前的 “钟鸣戏开” 习俗 —— 镇东头的钟楼敲响三声,戏楼必开锣唱戏,钟声清脆时,戏文婉转;钟声沉闷时,便要唱《驱祟咒》。老人们说,这钟楼的古钟是乾隆年间铸的,当年铸钟时,特意混入了戏班名角的头发与胭脂,钟鸣能引 “戏神” 护佑戏台。可近一个月来,这规矩彻底乱了。
钟楼的古钟竟在子夜自鸣,钟声沉闷如哭丧,每一声都震得人胸口发闷,连镇外的河水都泛起细碎的涟漪,像有无数冤魂在水下哭嚎。更邪门的是,钟鸣过后,镇里的煤油灯都会忽明忽暗,窗纸上会映出模糊的水袖影子,像有人在窗外唱戏。
更骇人的是镇上的孩童。三十个孩子接连失音,起初只是说话沙哑,像含着一口沙子,后来喉咙里只能发出 “嗬嗬” 的怪响,像破风箱在拉扯。孩子们的喉咙既不红肿也无溃烂,县医院的医生查遍了喉镜、CT,甚至抽了血样送去省里化验,结果都显示正常,只在喉镜下捕捉到一团模糊的青灰雾气,稍纵即逝,像从未存在过。
最后一个失音的女童小雅,在钟楼脚下捡到半块绣着脸谱的戏服碎片。碎片是月白色的软缎,上面绣着虞姬的眉眼,针脚细密得像蜘蛛织网,可脸谱的左眼处却被烧得焦黑,边缘还沾着暗绿色的铜锈,用指甲一刮,锈粉里竟混着细小的丝线灰烬,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脂粉香,还带着铜器的腥气。
林羽背着桃木剑,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走进戏楼镇时,镇口的老戏楼正围着密密麻麻的村民。戏楼的朱漆大门早已褪色,门板上的 “生旦净丑” 浮雕被岁月磨得模糊,唯有正中央的 “霸王别姬” 图案,项羽的剑刃处还透着锋利的光泽,像是刚刻上去的。几个孩童坐在戏楼台阶上,脸憋得通红,双手用力捂着喉咙,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对着父母用力挥手比划,眼里满是恐惧与委屈。有个小男孩急得直跺脚,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呜咽,听得人心头发酸。
镇长柳振声挤开人群,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口磨出毛边,领口沾着些许粉笔灰 —— 他原本是镇小学的老师,上个月才接任镇长。柳振声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眼下的青黑比锅底还重,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多日未眠。他手里攥着小雅捡的戏服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碎片的边缘已经被他捏得发毛。看见林羽身上洗得发白的道袍 —— 袍角绣着的太极图虽褪色,却在阴雾中透着淡淡的金光,眼眶一红,“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道长,您可算来了!县上的医生、省里的专家都来了,没一个能治!老人们说,是钟楼里的戏鬼缠上了娃,再拖下去,娃们的嗓子就彻底废了!”
身后的村民也跟着齐刷刷跪下,妇女们的啜泣声、男人们的叹息声混在一起,压过了远处钟楼传来的隐约闷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抱着失音的孙子,哭得几乎晕厥:“道长,求您发发慈悲!我家娃以前唱歌最好听了,现在连叫一声奶奶都不会了……”
阿福抱着紫檀木盒,刚靠近钟楼方向,就觉得耳膜发疼,像是有无数细微的戏文在里面打转,咿咿呀呀的,分不清是生是旦,只觉得那声音像针一样扎着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