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南方的暑气黏腻。
像无形的手,捂得人透不过气。
我蹲在小院后的泥地边,对着那片陡坡和上方隐约可见的梯田轮廓比划。
满脑子都是如何开辟一条直达的小径。
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下,滴进眼里,刺得生疼。
我胡乱用手背抹去,指尖还沾着泥污。
这样就不用每次去梯田都要穿过阴凉的堂屋,再绕一个大圈子从正门爬坡了。
我喜欢直接了当,夏明宇常说我这人轴,认准的路就非要走通。
他不一样,他总能找到更轻松、更意想不到的路径。
像阳光一样,无孔不入,照亮所有晦暗。
“……这样就可以不用从房子里面穿出去再爬上去……”
我低声咕哝着,用一根枯枝在泥地上划拉着可能的路线。
“宋染。”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冷而硬,像一块冰砸进这闷热的午后。
我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太久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但它刻在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里,无法磨灭。
2.
我缓缓直起身,转过头。
沈烬就站在我院门的篱笆外。
几年不见,他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变化。
只是眼里算计和游离感更重了,像蒙着一层洗不掉的油污。
他穿着合体的休闲装,与这乡野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个走错片场的都市精英。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了几下,随即被一股冰冷的恨意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他们,那个所谓的“绝对实拍求生综艺”。
我和夏明宇,还有那些人,怎么会跌入那场无尽的噩梦?
多少人死在了里面?
他,这个看似置身事外却又无处不在的策划者、观察者,甚至可能是操纵者。
他凭什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惊讶都吝于给予。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经历过那些,剧烈的情绪波动都成了一种奢侈。
恨意变成某种沉在心底、硌得人生疼却无法移除的顽石。
3.
“不想知道真相吗?”沈烬开口,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冷漠。
目光落在我刚才比划的那片泥地上,又移回我的脸。
“关于最后那个洞穴,关于夏明宇。”
“夏明宇”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我心脏最麻木的地方。
指尖的泥土变得冰凉。
真相?
从那个地狱爬出来后,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勉强像个人一样活着。
真相往往意味着更残忍的剥皮抽筋。
我几乎要开口让他滚。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拒绝的喉咙。
“他最后推开你的时候,说的真是‘替我们好好活下去’吗?”
沈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蛊惑,“还是说……你因为太痛苦,听错了?或者,看到了别的什么,自己选择了遗忘?”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4.
昏暗的天光……黏稠腥臭的阴影。
夏明宇苍白的脸,他决绝推开我的力道,还有那满手的、温热的……
不!
我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窒息感强行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