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时，眼底依旧是冰冷的平静，只是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沈烬敏锐地捕捉到了我那一瞬间的僵硬，他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再去一次吧。”他说，“就我们两个。有些东西，消失了。但有些答案，或许还在原地。”
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海风吹过院子里的蕉叶，沙沙作响。
我看着这个我试图安居、试图用日常劳作麻痹自己的小院，忽然觉得它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个过去，它从未放过我。
终于，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好。”
5.
去那个岛需要乘船。
码头人不多，带着咸腥气的风一阵阵吹来。
排队等候时，旁边有几个显然是游客的年轻人在一个小摊前叽叽喳喳。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当地人，正麻利地制作着一种当地特产小吃。
一种用海藻和淀粉混合蒸制的方块糕，绿油油的，散发着浓烈的海腥气。
一个穿着花哨裙子的丰满妇人正和她的男伴为了买不买这个打闹，笑声有些刺耳。
一个半大的孩子提着一篮刚出炉的方块糕从我面前匆匆走过，那腥气更浓了。
“要去试试吗？”
沈烬站在我身边，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我们真的是来结伴旅游的。
我摇了摇头，视线从那些食物上移开，望向浑浊的海水。
面对或许即将被撕开的、血淋淋的过去，任何世俗的滋味都变得寡淡而令人厌恶。
沈烬似乎也没期待我的回应，他自顾自地看着那喧闹的一小群人。
眼神里有一种冷眼旁观的距离感，就像当年他透过监视器看着我们在泥泞和绝望里挣扎一样。
登船的踏板放下了。
我跟在沈烬身后，走上这艘有些旧的小渡轮。
发动机轰鸣起来，船身破开浅绿色的海水，驶离码头。
岸上的景物渐渐变小，那点世俗的烟火气也被海风吹散。
我靠着船舷，看着船尾翻涌的白色泡沫，有些出神。
海风拂面，带着熟悉的咸味。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那时，我们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强度高一些、噱头足一些的求生综艺。
节目组背景雄厚，报酬惊人，招募时说“绝对真实，挑战极限”。
我和夏明宇，一个是为了钱。
一个是为了冒险，阴差阳错都报了名。
一开始，甚至有些有趣。
6.
我记得，是在一个类似热带雨林的环境里，我们需要完成一个搜集特定植物的任务。
夏明宇身手一向很好，他为了够到崖壁上一株标记植物。
借助藤蔓和一个巧妙的蹬踏，身体在空中舒展地翻越了一下。
轻盈落地，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带着一种毫不费力的帅气。
就在那时，一个扛着摄像机、满脸大胡子的外国男人。
我记得他叫约翰，是节目组聘请的跟拍摄像之一。
约翰猛地从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镜头几乎要怼到夏明宇脸上，激动得语无伦次：
“哇！哦！Chinese Kongfu！太棒了！李小龙！”
夏明宇被他逗笑了，露出白牙，阳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发上，闪闪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