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约翰摆了摆手,说了句“Just jump”,然后又轻松地向前跑去。
约翰大叫着“Wait! Wait!” 扛着机器笨拙又敬业地紧追过去。
夏明宇总是这样。
无论多恶劣的环境,多沉重的气氛,他总有办法让它变得不那么难熬。
甚至在有人受伤、有人崩溃、死亡阴影开始笼罩之后。
他那种积极的姿态也从未真正改变,内在的韧性和生命力,无声地支撑着剩下的人。
我那时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快走几步跟上他。
以为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被淘汰,退出游戏。
多么天真。
后来,“综艺”的假面渐渐剥落。
任务越来越诡异,环境越来越危险,受伤和死亡变得真实而频繁。
规则冰冷而残酷,找不到生路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约翰那样的摄像师最早一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冰冷窥探的隐藏机位。
和偶尔出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规则提示”。
欢乐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队伍里只剩下疲惫、恐惧和猜忌。
是夏明宇,一次次地试图打破僵局,分析规则,寻找漏洞,甚至故意用一些夸张的动作和玩笑来缓和几乎要压垮人的死寂。
他那句“总会有办法的”成了很多人撑下去的一点微弱信念。
直到……最后一个副本。那个临海的洞穴。
7.
“你恨我吗?”沈烬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没回头,依旧看着海面。
“恨你有用吗?”
他低笑了一声,像是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
“恨通常是最没用的情绪,但很多人需要它才能活下去。
比如你,宋染,你需要恨我。
或者恨那个游戏的设定,才能稍微减轻一点……没能拉住他的负罪感?”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锈迹斑斑的船舷。
他的话像刀子,精准地挑开我结痂的伤口。
“当时你没有撕开那些‘绷带’,”
沈烬的语气变得平直,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没有不管不顾地尝试把他的衣服撕裂,把他从岩壁上拽出来。
你被规则吓住了,或者说,你相信了他推开你时说的那句话。”
8.
血糊了我一脸,黏腻、腥臭。
天光迅速消失,四周是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他拼命推开我,力气大得惊人。
我的长发和衣服都狼狈不堪,被那种暗色的、蠕动的液体浸透。
我不停地尝试,用找到的道具,用尽一切办法,念诵可能有效的、支离破碎的咒语……
明明所有的规则线索都集齐了,生路就在眼前。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摇头,目光里的东西让我浑身冰凉。
那不是恐惧,不是痛苦,是一种彻底的了然和决断。
“替我们好好活下去。”
那句话不是请求,是命令。
是夏明宇最后给我的、最沉重的枷锁。
带着旁人的命活下去,痛苦远超想象。
我那时没有哭喊,没有回应。
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扼住了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9.
沈烬侧头看着我的侧脸,似乎想从我紧绷的线条里找到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