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捡来的破木板和塑料布勉强封住了最大的缺口，又从废墟深处扒拉出几个破旧的容器——裂了缝的花盆、半截塑料桶、甚至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搬到图书馆三楼的这个房间，又冒着雨，在城市废弃的公园和曾经绿化带早已板结硬化、被污染变色的土壤里，一点点搜寻尚且能活的植物根茎，或者被风吹来的种子。
没人知道这个被抛弃的“废物”在忙什么。偶尔有搜寻物资的幸存者从远处路过，看见他在挖土，无不投来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沈砚毫不在意。
他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将容器填上自己慢慢改良的土壤，然后将那些找到的种子或根茎种下去。他的指尖泛着微不可查的柔光，触碰之下，干瘪的种子抽芽，奄奄一息的植株重新焕发生机。
他的异能微弱，耗尽全部力量，或许也只能让一株快死的野草多长几片叶子。催生一朵花，需要耗费他大半天的时间。
但他乐此不疲。
日子一天天过去。房间里的绿色越来越多。
有攀爬的藤蔓，沿着墙壁伸展，叶片肥厚；有低矮的灌木，挂着零星的花苞；甚至还有一株瘦弱的小树苗，被他精心呵护在光照最好的角落。
最多的，是玫瑰。
各种颜色，红的、粉的、白的、黄的……它们占据了房间里最好的位置，在破败的墙体、散落的书籍和锈蚀的金属框架环绕下，近乎荒谬地、热烈地生长着。沈砚对待它们像对待情人，指尖抚过每一片叶，每一根刺，每一枚待放的花苞。
他不再苍白瘦弱，虽然依旧清瘦，但皮肤有了光泽，眼神清亮，带着一种沉浸于自身世界的满足和平静。他用收集来的雨水灌溉，尝试用不同的方式改良土壤，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这个房间，成了废墟都市里一个被遗忘的、温柔的异数。一个秘密花园。
末世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之前的细雨骤然升级，天空彻底黑沉下来，狂风卷着暴雨，砸在地上噼啪作响，还夹杂着冰雹。远处传来变异生物因天气躁动而发出的隐约嚎叫。
沈砚检查了一下挡住破窗的木板，确保它们牢固。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几乎被风雨声完全掩盖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走廊传来。
很轻，却极快。
带着一种冰冷的、精准的、与这片废墟格格不入的韵律。
沈砚瞬间绷紧了身体，无声地移动到一堆废弃书架构成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能独自在末世活下来，他并非毫无戒心。
“哐当——”
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间铁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外面的风雨和浓重的血腥气闯了进来。
来人浑身湿透，黑色的作战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精悍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脸上沾着血污和雨水，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下颌线紧绷，唇瓣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视房间时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冷漠和杀戮过后尚未散尽的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显然受了伤，左手捂着右臂，指缝间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滴落在脚下积尘的地面上。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