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晚星再次睁眼时,茅草顶的破洞正漏进几缕刺眼的阳光。她眨了眨眼,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如同她此刻混乱的思绪。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凑回去,每一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费力。

这不是她月租八千的公寓,不是她铺着记忆棉床垫的床,更不是她熬夜做完三十页PPT后该醒来的地方。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霉味和泥土气息,与城市里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星儿?你醒了?”

门口传来清润的男声,像山涧流水淌过青石,林晚星艰难地侧过头看去。一个穿着靛蓝色粗布短褂的青年端着陶土碗走进来,布料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他眉眼干净得像未被惊扰的清泉,鼻梁挺直,下颌线带着少年人的利落,身姿挺拔如院角的老松。青年快步走到床边,将碗轻放在一旁缺了角的小木凳上,随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

“烧退了,”他明显松了口气,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你都昏睡一天一夜了,昨儿我把你背回来时,额头烫得吓人。”

林晚星的喉咙干得发疼,像有砂纸在摩擦,一时说不出话。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原主也叫林晚星,刚满十四岁,爹娘在她十岁那年先后病逝,留下她跟着后娘赵氏过活。赵氏刻薄吝啬,把原主当免费的仆役使唤,三餐只给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衣裳更是补丁摞补丁。昨日原主实在饿极,趁赵氏午睡偷偷跑到河边想摸条鱼充饥,却因体力不支栽倒在河滩上,再醒来时,壳子里已经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刚加完班的社畜林晚星。

“先喝点水润润喉。”青年扶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将她半扶起来,另一只手端过木凳上的水碗,递到她唇边。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虚弱的她。

温水缓缓滑过干裂的嘴唇和刺痛的喉咙,林晚星终于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沈砚哥...”

记忆里清晰地刻着这个名字——沈砚,比她年长四岁,是隔壁院的邻居。他爹娘在他十二岁那年遭遇山洪离世,从此独自一人守着一间小屋过日子。他人虽沉默,心地却极善良,见原主总被赵氏苛待,时常会偷偷塞给她半块粗粮饼,或是在她被派去砍柴时,悄悄帮她劈好一捆。

“先把粥喝了,垫垫肚子。”沈砚坐到床边的矮凳上,拿起一旁的陶碗,用木勺舀起一勺稀粥,放在唇边轻轻吹凉,确认温度适宜后,才递到她嘴边。

林晚星微微一僵。作为一个常年吃外卖、加班到深夜、连喝水都靠自动饮水机的现代社畜,她早已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突然被一个陌生却又在记忆里无比熟悉的古代帅哥如此细致地喂食,脸颊莫名泛起热意,既有些尴尬,又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

粥是最简单的白米粥,米粒稀稀疏疏地浮在水上,几乎能照见人影,但对她空荡荡、早已叫嚣不止的胃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沈砚就耐心地一勺勺喂着,目光专注得像是在打理最珍贵的庄稼,连她嘴角沾到的粥渍,都细心地用干净的袖口轻轻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