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将一切归位，最后，顺手用那只瓷碗接了点井水，坐在门槛上歇息。
水入碗中，清亮如镜。
他低头啜饮，忽然发现——今日的水，格外甜，甜得近乎清冽入魂，仿佛饮的是九天之上的玉露。
他一愣。
碗底，那行小字竟微微发烫，如被唤醒：
“盛过仙泪的碗，能渡忘川。”
风过院落，吹动檐角铜铃。
他望着空荡荡的山门，轻声道：“你们都走了……可这山，总得有人守着。”
他不知，就在方才大师兄腾空而去的刹那，星陨神剑曾微微震颤，剑灵低语：“那扫地之人……碗中有光。”
大师兄冷笑：“一个残废，一只破碗，能成什么气候？”
剑灵沉默，却在剑心深处，留下一丝不安的涟漪。
而彭老三依旧坐在门槛上，一口一口喝着甜水，望着远山云卷云舒。
他知道，他们忘了他。
可天门记得。
那碗，也记得。
青云宗的钟声，第一次为外出弟子而鸣。
那是一个雨夜，一名曾手持“寒魄手链”的师弟，被人用担架抬回山门。他浑身是伤，法器碎裂，神志不清，口中喃喃：“……不是秘境里的妖……那头黑鳞兽……会化形……它说……它吃过修仙者的魂……”
长老们围诊，却发现他经脉尽断，道基崩裂，已无力回天。三日后，他含恨而逝。
这仅仅是个开始。
半年内，又有弟子死于鬼修之手——那鬼王并非寻常怨灵，而是千年阴魂凝成，专噬修士灵台。消息传来时，那弟子的“青鸾拂尘”被折成两段，送回宗门，如示威。
一年未满，十七名外出弟子，十死六伤，仅一人侥幸逃回，却已疯癫。
青云峰上，哀声渐起。
师尊立于主殿高台，面色凝重。他望着殿中残存的弟子名册，沉声道：“秘境所遇，不过皮毛。红尘之险，远胜幻境。若再如此，我宗门将断送于外！”
于是，他下令——提升秘境试炼之难。
“唯有直面生死，方能淬炼真道！”
大师兄领命，亲自下山，深入荒古山脉、幽冥沼泽，猎捕凶兽。他手持星陨神剑，剑光所至，妖血横飞。三月之间，他擒获七头凶戾之兽——裂地熊、影魔貂、噬灵鸦、火睛蝎、九尾狐妖、骨傀狼、血瞳蟒，皆是曾在外界重创弟子的同类。
这些妖兽被封印法阵困住，投入秘境深处。
第二年春，新一轮秘境开启。
弟子们踏入天门，再不复昔日抢宝的喧闹，而是战战兢兢，步步为营。
果然，秘境变了。
玉镜虽能照心魔，却照不出影魔貂的无形偷袭；金刚圈可震百兵，却挡不住血瞳蟒的毒雾侵蚀；大师兄亲自带队，星陨神剑斩裂地熊头颅，一战成名，声望更盛。
然而，残酷的试炼也带来了蜕变。
活下来的弟子，眼神变得锐利，动作愈发沉稳。他们的法器在生死搏杀中觉醒了新的灵性——玉镜可映妖形，拂尘能驱阴雾，手链结出寒网，金刚圈生出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