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得了玉镜、拂尘、手链、金刚圈的师兄弟,也纷纷突破瓶颈,修为突飞猛进。他们能进入“灵泉秘境”淬体,能借“天机阁”参悟高阶功法,能入“藏器殿”挑选灵药法宝。
而彭老三,每日天未亮便起身,扫落叶、挑水、清理丹炉残渣。他的竹杖在青石阶上敲出“笃、笃”的轻响,像是被遗忘的节拍。
饭堂里,他永远坐在最角落。荤腥好菜早被抢光,他碗里常是冷饭剩菜。有人喝醉了,喊他:“老三,给我倒酒!”他便默默起身,用那只瓷碗盛了酒送过去。
那碗,依旧灰扑扑的,毫无灵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他用这碗盛水、盛饭、盛药,食物便似被净化,粗粮也香,苦药也甘。夜里打坐,虽无高深心法,却总有一股温润之气自丹田升起,缓缓流转周身,竟也让他经脉日渐通畅,伤腿的隐痛一年比一年轻。
偶尔,有几位未忘旧情的师兄弟悄悄给他塞两个灵果,或留一碗热汤。
“老三,别总低头。”一位曾与他同屋的师弟低声道,“天门开时,你我一同进去的。”
彭老三笑着摇头:“我命如此,不争不抢,也挺好。”
可没人知道,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悄悄走到后山断崖,用瓷碗接一捧月光。
碗中水光微漾,那行小字——“盛过仙泪的碗,能渡忘川”——便会轻轻一闪,如呼吸般明灭。
他望着碗中倒影,喃喃自语:
“一千年后……天门再开时,我还能走上去吗?”
风过林梢,无人应答。
唯有那碗,静静承着月光,像在等待一个被遗忘的誓约。
青云峰的春雪初融,山道上人影匆匆。
通过秘境考验的弟子们身披新制法衣,腰佩灵光闪烁的法器,在师尊亲自护送下,列队下山。他们将行走红尘,斩妖伏魔,历练心性,扬我宗门威名。
山门前,鼓乐齐鸣,长老赐符,同门相送。
大师兄一袭银蓝长袍,星陨神剑负于身后,剑穗随风轻扬,如星河流转。他立于队伍最前,目光如电,气度俨然已具宗主之风。师尊抚须而笑,当众宣布:“此行历练,由大师兄统率,代我执掌宗门令符。”
众人肃然,齐声应诺。
唯有彭老三,正弯腰清扫山门前最后一片落叶。
竹帚划过石阶,沙沙作响,淹没在喧天锣鼓之中。
他抬起头,远远望着那支意气风发的队伍。大师兄翻身上了云鹤,鹤唳一声,腾空而起。那目光扫过人群,掠过长老,掠过同门……却在触及彭老三身影时,微微一顿,随即冷漠移开,仿佛只是看见了一块挡路的石子。
彭老三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尘土的旧布鞋,又看了看手中那把磨秃了的竹帚。
他笑了笑,继续扫地。
队伍远去,云鹤化作天边几点黑影,终至不见。
山门重归寂静。
彭老三提着扫帚,一瘸一拐地走向后院,开始清理那些历练弟子留下的杂乱——未收的蒲团、打翻的茶具、散落的符纸……还有大师兄房中那柄曾被他擦拭过无数次的剑架,如今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