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确实争气,明明一样的年纪,先生说他天资聪颖,让我勤能补拙。
那年寒冬,我被先生罚在书堂抄书,回家路上捡到被冻晕在路边的江溯。
“我娘给你做了件棉衣和一碗热汤,作为回报,你得帮我抄书。”
“……好。”
那是我们相识一年说的第一句话。
我心性贪玩,屡屡因惹先生生气被罚,为了让江溯心甘情愿帮我抄罚书,每日从午膳里分出一半给江溯。
一直持续了四年多,我们关系变好的同时,此事也被先生发现并揭发给阿娘与江父江母。
江父头一次在人前大发雷霆:
“平民百姓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你想过好日子就得给我去做官!”
那时我并不懂江父所说之话,阿娘也不愿为我解惑,牵着我的手说:
“你今年九岁,也到了学规矩的时候,书堂就不必再去了。”
那天之后,我被阿娘拘在家里,再没出过门。
再见到江溯已是五年后。
阿娘见过一个婆子后破天荒准许我出门一日,我在家后的桃树下遇见了江溯。
一别数年,他高出我一个头,半倚在树下神情淡漠而疏离,像戏文本子里的公子哥。
若非他腰间戴的荷包是我初学刺绣时丢掉的残次品,我都没认出来他是江溯。
“阿溯哥哥?”我有些惊喜,“我是阿桃啊!”
话音未落,他一把摘掉荷包,别扭地走到我面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藏到背后的手,突然意识到什么,脸颊一阵热辣。
“你怎在这里?”
“我…”他磕巴许久,勉强拼凑出一句话:“明日我要赴中都科考,出来散心。”
“那祝你金榜题名!”
我扬起嘴角,还没想好下一句话手里就被塞了封信,反应过来时,留给我的只有江溯的背影。
我似乎猜到信中的内容,只是在我转身时,母亲愠怒的面色和碎纸屑砸在我的头顶。
她抱着我哭诉了很多,我只记住了一句话:“父亲给我应了门亲事,今上第五子赵王殿下,我若不应,满门抄斩。”
墙外笛声响了一夜,我抱着古琴枯坐一夜,原来每年生辰的笛声都是他吹的。
第二日他去科考了,而我成了上官漓。
6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噼啪的烧炭声。
我睁开眼,外面已经天黑了,手脚的绳子也不知何时没有了。
“醒了?”
江溯从炭盆旁起身,行至床前手里端着碗药伸到我面前。
“治病的,喝掉。”
黑乎乎的汤药以及它冲鼻的气味让我升起些许戒备。
他应该不会做在自己府邸杀人这种晦气事吧?
我一只手悬在半空正犹豫要不要接,江溯另一只手捏住我的脸颊两侧,阵阵苦味在我口中散开。
短短几秒后,他将药碗一丢,悠闲擦着手:“这院子已被我派人看守起来,你逃不出去的,不要白费力气,让我再请大夫破费一回。”
咳咳—
我擦去嘴角的药渍,艰难坐起:“江溯,你已有婚约,又是新朝丞相,不该与我这种人有接触。”
“你是什么人?”
我全然没想到江溯会这么问,片刻思索后道:“我是戾帝妃嫔……”
“戾帝妃嫔已尽数被其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