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张夹在文件末尾的小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有些模糊，下面有一行小字标注：周明遗物，自画像（局部）。
照片上，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瘦削，憔ें粹，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墙边那幅我刚刚完成的、鬼画符一样的作品。
虽然画风扭曲，线条狂乱，但我画出的那双空洞的眼睛、那紧抿的嘴唇所构成的绝望表情……
竟然和照片里周明的自画像，有七八分神似！
我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脊椎一路爬上我的后脑。
我踉踉跄跄地冲进卫生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是我，又不是我。
五官还是我的五官，但那眼神……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深处藏着一种我从未有过的、阴郁而疲惫的神色。嘴角微微下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对整个世界都感到厌烦的冷漠。
那个表情，和照片上周明的自画像，如出一辙。
我……正在变成他。
3
我像逃命一样冲出卫生间，全身都在发抖。
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个眼神阴郁、表情冷漠的陌生人，真的是我吗？
我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必须做点什么，证明我还是我，我还是陈默。
我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和笔，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每天都要记录下自己的生理和心理状况。我打开新的一页，准备写下今天的日期和我的名字。
我提起笔，悬在纸上，脑子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要写“陈默”这两个字。
可我的手，就是不听使唤。
它在微微颤抖，笔尖犹豫着，仿佛在抗拒这个名字。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一笔一划地把“陈默”两个字写了下来。
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的涂鸦。
写完后，我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我。我不仅在行为和外貌上被同化，连我最根本的自我认知，都开始动摇了。
我感觉“陈默”这个身份，就像一件快要被磨破的旧衣服，而另一个更强大、更阴冷的意识，正试图从里面钻出来，取而代之。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强迫自己站起来，开始在这个屋子里疯狂地寻找。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还有别的线索，有那个叫周明的画家留下的东西。
我的搜寻毫无章法，把床垫掀开，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抽水马桶的水箱都检查了。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卧室那扇老旧的木窗上。窗框的油漆已经剥落，显得破败不堪。我走过去，用手敲了敲窗台下面的墙壁。
空心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从工具包里拿出螺丝刀，用力撬开了窗台下面的一块松动的木板。
木板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陈旧的笔记本。
我颤抖着手，拿出笔记本。封皮是黑色的，已经有些卷边。我翻开第一页，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是周明的日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