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还刀入鞘,转身查看云昭伤势。
他指尖沾了她颊边血迹,眼神阴沉得可怕。
“吓着了?”他语气放缓,用袖口仔细擦去她脸上血污,“咱家来迟了。”
“督主怎会在此?”云昭声音微颤。
裴琰轻笑,眼底却无笑意:“公主一人离席,咱家...放心不下。”
他分明是跟踪她!
那密信...
云昭脸色煞白。
裴琰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冰冷:“树洞里的东西,咱家替公主收着了。”
顿了顿,又道,“至于这些杂碎...”他扫了眼地上尸首,“咱家会好好审问,是谁给他们的狗胆,动咱家的人。”
“咱家的人”。五个字,掷地有声。
他解下大氅裹住她,将她抱上马背,共乘一骑而归。
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敢多看一眼。
经此一事,云昭被变相囚禁在锦瑟宫。
裴琰来得更勤,有时带些新奇玩意,有时只是坐着看她插花煮茶。
“公主恨咱家吗?”一日,他忽然问。
云昭插花的手一顿。
窗外春光正好,他坐在暗处,像一抹化不开的阴影。
“督主何出此言?”
“咱家拆散了公主与故国,将您困在这四方天地。”
他语气平淡,手中盘着那串沉香念珠,“公主原该在草原纵马,而非在此学这些取悦人的技艺。”
云昭沉默片刻,轻声道:“云昭是炎国献给大晟的礼物。礼物...没有选择喜恶的权利。”
裴琰抬眸看她,目光复杂:“公主可知,当年炎国铁骑踏破边城,屠戮百姓,妇孺不留?”
云昭指尖一颤,花枝跌落案上:“...云昭不知。”
“咱家的故乡,便是其中之一。”他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他人故事,“咱家这一身寒症,便是那时落下的。母亲将咱家藏在枯井里,躲了三天三夜。”
云昭怔怔望着他。
所以他才畏寒?所以他才...
“但公主与那些人不同。”裴琰忽又一笑,打破凝重气氛,“公主是雪山上的明珠,沾不得血腥。”
他起身告辞,离去前,似无意间落下了一卷文书。
云昭待他走远,展开一看,竟是此次春猎刺杀的调查卷宗!
所有线索直指朝中主战派的兵部尚书……一个极力主张彻底剿灭炎国的男人。
裴琰是故意给她看的。
为什么?
示好?
还是另一种试探?
几日后,宫中传出消息:兵部尚书贪墨军饷,草菅人命,被东厂查实,午门问斩。
裴琰雷厉风行,铲除政敌。
朝野震动,却无人敢言。
云昭坐在窗边,看庭前落花纷纷。
她心乱如麻。
裴琰为她破了例,杀了人。
那密信他扣下不发,是否意味着...他并非全然无情?
或许,她可以换一种方式完成使命。
当晚裴琰来时,她备了炎国奶酒。
“多谢督主为云昭查明真凶。”她为他斟酒,指尖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