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好雅兴,雪夜独游。”
云昭猛地转身。
裴琰斜倚在梅树下,披着玄色大氅,肩头落了几瓣红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玉骨绸面的伞。
“督主。”云昭心跳如鼓,面上却挤出羞赧笑意,“只是饮了几杯酒,有些闷热,出来透透气。”
裴琰缓步走近,伞面倾向她,遮去漫天飞雪。
“公主不惯大晟酒力,是咱家疏忽了。”他靠得极近,身上有冷冽沉香,混着极淡的药味,“前方路滑,咱家送公主回去。”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他分明是刻意等在此处。
云昭几乎确定,他已知晓她的意图。
但若真撕破脸,何必周旋?
回到宴上,裴琰亲自为她斟酒:“这是江南进贡的梅花酿,性温,不伤人。”
云昭谢过,指尖相接时,他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如铁箍。
“公主这双手,”裴琰垂眸细看,指腹抚过她虎口薄茧,“不似拈针绣花,倒似挽弓射雕。”
席间霎时一静。
几位作陪的官员面露疑色。
云昭眼眶倏地红了,声音哽咽:“督主笑话云昭了。
炎国女子善骑射,云昭虽愚钝,也为父兄分忧,常去军营送粮...手上留了疤,让督主见笑。”她抬手拭泪,袖口下滑,露出手腕一道旧伤——那是真正云昭公主为救幼弟坠马所留。
裴琰凝视她片刻,缓缓松开手,笑意重现:“公主孝心可嘉,是咱家失言了。自罚三杯,向公主赔罪。”
他连饮三杯,气氛重新活络。
云昭却如坐针毡。
他每一句话都在试探,像猫戏弄爪下老鼠。
接下来的日子,云昭被安置在“锦瑟宫”,看似荣宠,实为软禁。
宫人全是裴琰耳目,她寸步难行。
第一次传递消息,她将密信藏在送去浣衣局的衣物夹层。
当夜,裴琰便来访,带来一件崭新狐裘。
“天寒地冻,公主莫着凉。”他亲自为她披上,手指“无意”掠过她颈侧,“说来有趣,今早浣衣局查出个私传宫物的奴才,竟将贵妃娘娘的寝衣夹带出宫变卖。”
云昭指尖冰凉,强笑道:“宫中规矩大,云昭还需多学。”
“无妨。”裴琰微笑,“咱家最擅...教人规矩。”
第二次,她欲借御花园假山石洞藏讯。
次日陪小皇帝游园时,裴琰特意领她到那假山下。
“陛下请看,这洞中竟住了窝野狐,昨儿还叼走了尚衣监新制的香囊。”裴琰语气惋惜,“咱家已命人填了这洞,免得畜牲祸乱宫闱。”
云昭站在他身侧,遍体生寒。
他什么都知道。
他在享受这场狩猎。
3 救驾之功获信任
转机在一月后。
春寒料峭,小皇帝染了风寒,竟一病不起,高烧呓语。太医束手无策。
云昭主动请缨:“云昭在炎国时,曾随巫医学过些退热之法。”
裴琰眼底青黑,显然彻夜未眠。
他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公主若治不好陛下...”
“云昭愿以命相抵。”她迎上他的视线。
这是赌命,也是唯一获取信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