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学日的奶粉味与红叉
五点的闹钟还没响，林子涵就听见厨房传来“叮铃哐当”的声响——是妈妈在煮面条。她揉着眼睛坐起来，隔着门缝看见妈妈张兰挽着头发，发尾沾着点面粉，左手抱着念念，右手正往锅里打鸡蛋。两岁的念念穿着粉色连体衣，小脑袋靠在妈妈肩膀上，嘴里含着安抚奶嘴，一双圆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的热气。
“醒啦？”张兰听见动静回头，说话时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快洗漱，面条马上好，今天第一天开学，别迟到。”
子涵应了声，快步冲进卫生间。镜子里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初中校服，头发扎得有些歪，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昨晚帮妈妈哄念念到十点，临睡前还在翻重点班的录取通知书，红底金字的“明德中学”四个字，烫得她手心发慌。
等她收拾好出来，面条已经盛在碗里，上面卧着个溏心蛋。妈妈正蹲在地上给念念换尿不湿，念念不老实，蹬着小腿哭闹，尿不湿的魔术贴粘了妈妈一手毛絮。“你先吃，”张兰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点哄小孩的耐心，“我把念念弄好就来。”
子涵端着碗，却没什么胃口。她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灰色外套的后襟沾着块奶渍——是早上冲奶粉时洒的。家里的奶粉罐就放在餐桌角落，罐身印着“三段配方”，是爸爸林建军上次回家带的，说“给念念补营养”。爸爸在南方的建筑工地打工，三个月前走的，现在家里就靠他每月寄回的四千块生活费过活，妈妈舍不得给自己买新衣服，却总给子涵和念念买牛奶。
“好啦，咱们送姐姐上学咯！”妈妈终于把念念收拾妥当，背上子涵的大书包，怀里抱着念念，胳膊上还挂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温水，怕念念路上渴。子涵想接过书包，妈妈却摆手：“你背不动，妈来。”
电动车停在楼下，车筐里塞着念念的小玩偶和子涵的早餐袋（里面是两个热包子）。妈妈把念念放在前面的儿童座椅上，用安全带系好，又叮嘱子涵：“坐好，咱们得早点走，晚了路上堵。”
清晨的风有点凉，子涵坐在妈妈身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粉味。电动车驶过老街区，路边的早餐摊冒着热气，卖豆浆的阿姨笑着和妈妈打招呼：“兰姐，送大的上学啊？小的又长个儿了！”
“可不是嘛！”妈妈笑着应，脚下却没放慢速度，“她进了重点班，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子涵把脸贴在妈妈的后背，心里又紧张又酸涩。重点班是她“踩线”考上的——中考分数比录取线多两分，拿到通知书那天，妈妈抱着念念哭了，说“我闺女出息了”。可只有子涵知道，她根本没底气——初中时她成绩中游，全靠最后三个月突击，现在要和一群“尖子生”同班，她怕自己跟不上。
快到学校时，念念突然哭闹起来，小手抓着妈妈的衣服喊“尿尿”。妈妈赶紧把车停在路边的树荫下，从包里掏湿巾和尿不湿，蹲在地上给念念换。子涵站在旁边，看着妈妈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七点十分，早读七点半开始，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