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嘛,哥哥。”我学着网上那些绿茶的腔调,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想通了,爱情这玩意儿,不就是图个开心吗?你每天996,累得像条狗,连陪我看场电影都没时间,我跟着你有什么意思?数你掉的头发吗?”
“还是说,指望你这拼死拼活凑出来的三十八万,去撬动市中心一平米十几万的房价?别逗了,陈默,我玩不起了。”
我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刀刀都扎在他最痛的地方。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盯出一个洞来。那眼神里,有震惊,有痛苦,有不甘,最后,全部化为了一片绝望的死灰。
他忽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我面前。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个在外人面前永远沉默寡言、骄傲内敛的程序员,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岁岁……别走……”他抓住了我的裤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我错了,是我没用,是我没本事……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点……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会加班,我会接私活,我会拼了命去挣钱!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别跟他走,求你了……”
他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我脚边的地板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湿漉漉的花。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心里那点仅存的愧疚,迅速被一股烦躁和厌恶所取代。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我一脚踹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的冷笑愈发清晰:“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什么?是香奈儿的包,是卡地亚的表,是随时能飞去巴黎喂鸽子的机票!不是你这件69块钱的破衬衫,和你这双快磨平的运动鞋!”
“陈默,你醒醒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把他的哭喊和哀求,全都关在了那间我们共同生活了五年的、狭小又压抑的出租屋里。
下楼的时候,林嘉衍的玛莎拉蒂已经等在了路边。
车窗降下,他冲我吹了声口哨,笑得颠倒众生:“搞定了?”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扑面而来的是高级皮革和昂贵香水混合的气味。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过去十年沾染上的廉价气息全部排出体外。
“搞定了。”我对着后视镜,补上早就准备好的迪奥999口红,镜子里的女人,面色绯红,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车子绝尘而去。
我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见,陈默像疯了一样从楼上冲下来,追着车跑了很远很远,直到摔倒在地上,直到车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也不会知道,那个晚上,他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里,是怎么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片一片捡起我摔碎的相框,又是怎么看着我们十年的合影,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更不会知道,那瓶被我用来治疗失眠的安眠药,被他握在手心,最终,一颗一颗地,尽数吞了下去。
那一天,我拿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三十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