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浑浑噩噩,却又前所未有的清醒。我不再期待萧玦的到来,不再理会下人的冷眼。脑子里反复盘旋的,只有那句“永安三年暮春”。
三天后,是林楚楚的“冥诞”。
萧玦一大早就派人传话,命我以正妃之礼,在府中的祭祀台上主持祭祀。
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穿着繁复的祭祀礼服,跪在林楚楚的牌位前。台下,是王府的全体家眷和一些萧玦的亲信。萧玦坐在主位,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祭祀的高潮,是我要跳一支林楚楚生前最擅长的《惊鸿舞》。
我学了两个月,每一个动作都已刻入骨髓,成为肌肉的本能。
乐声响起,我旋身,起舞。水袖翻飞,步步生莲。我看到台下宾客眼中流露出的惊艳,也看到了萧玦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
他大概又看到了他的“楚楚”。
就在我以为这场荒唐的祭祀即将结束时,一个垫步转身的动作,我的脚尖比记忆中的标准,慢了半分。
这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差异,若非日夜观看,绝无可能发现。
但萧玦发现了。
“停下!”
一声暴喝,乐声戛然而止。
我僵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缓缓走上祭台,眼中刚才那丝恍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放肆!”他指着我,声音冰冷得能将人冻僵,“楚楚的舞姿,岂容你这贱婢如此亵渎!”
我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人!”他对着台下怒吼,“掌嘴二十!”
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立刻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我。
在满府宾客惊愕、怜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冰冷的巴掌狠狠落在我脸上。
“啪!”
火辣辣的疼,伴随着嗡嗡的耳鸣。
“啪!”
我的嘴角渗出血丝,视线开始模糊。
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我只是死死地跪在祭台上,透过模糊的泪光,看着萧玦。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转身,温柔地抚摸着那块冰冷的牌位,眼角竟真的滑下一滴泪。
“楚楚,对不起,是我不好,找了个这么个蠢物来污了你的眼。”
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心死的声音。
原来,他对我吝啬至极的温柔,全都给了那块冰冷的木头。而对我,只有无尽的厌恶和羞辱。
爱?我居然还奢望过他的爱?
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二十下掌嘴结束,我的脸已经高高肿起,麻木得没有了知觉。我被拖下祭台。
那一刻,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我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心死了,人就清醒了。
当晚,我没有叫人上药。
我坐在烛火下,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我唯一的嫁妆——一块普通的白玉。这是我娘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我找出一把修眉用的小刀,对着烛火,一下,一下,缓慢而用力地打磨着那块白玉。
玉石冰冷的触感,和刀锋划过时刺耳的“嘶嘶”声,让我无比清醒。
我在心中立下血誓。
萧玦,你营造的这个深情假象,你加诸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苦,我沈未央,会亲手,一点一点,全部撕碎!
而我的第一步,就是策反你最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