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铁皮屋里的营养膏
林小满第一次知道 “分配” 两个字的重量时,嘴里正含着半块凝冻状的营养膏。那东西是淡绿色的,带着点金属容器的腥味,像嚼着受潮的粉笔头。
2143 年的云巢新区还没现在这么挤。他家住的铁皮屋在第三聚居区的边缘,屋顶铺着回收的太阳能板,下雨天会漏下混着铁锈的黑水。母亲正对着墙上的全息屏叹气,屏上跳动着淡蓝色的数字 —— 本月家庭资源积分只剩 127 点,距离月底还有十天。
“阿满,明天别去捡废零件了,跟我去排队领救济餐。” 母亲的声音裹着疲惫,手指在屏上划了半天,最终还是关掉了显示 “特级营养膏” 的页面。那种装在银色软管里的东西,林小满只在邻居张爷爷家见过一次,是张爷爷当技术员的儿子托人捎来的,橙黄色的膏体透着奶香。
那天夜里,铁皮屋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外站着个穿破旧防护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比林小满还小的女孩,头发上沾着城外的红土。“大姐,求您给口吃的,孩子三天没吃东西了。” 女人的声音发颤,怀里的女孩睁着大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母亲犹豫了半天,从柜子里摸出半管绿色营养膏。女人接过时,手指上的茧子蹭得软管沙沙响,她把膏体挤在手心,先喂给女孩,自己只舔了舔沾在指缝里的残渣。后来林小满才知道,这是从 “尘埃带” 逃来的外来者,那里连绿色营养膏都要靠抢。
云巢新区的好,是相对的。这里的智能餐机每天能供应定量的基础营养膏,社区有免费的公共医疗舱,虽然只能处理感冒发烧这类小病,但总比城外的流民只能靠草药强。父亲是社区维修站的学徒,每月能挣 300 点积分,加上母亲在回收厂分拣零件的 150 点,够一家三口勉强糊口。
七岁的林小满已经懂得藏起欲望。他路过社区中心的全息广告屏时,会飞快地低下头 —— 屏上循环播放着顶层区的生活:人们躺在悬浮躺椅上,机器人端来冒着热气的合成牛排,窗外是没有雾霾的蓝天。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眼,他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问母亲 “为什么我们没有”。
有次父亲带他去维修站,正好遇上有人报修家用机器人。那是台最新款的家政型机器人,银白色的外壳锃亮,能自动烹饪二十种菜肴。主人是个外来的商人,抱怨机器人 “做的汤不够鲜”。林小满看着父亲蹲在地上调试线路,手指被金属边缘划破也没吭声,突然就明白了:有些机器再先进,也修不好分配的鸿沟。
第二章 旧零件里的希望
十三岁那年,父亲在维修高空线路时摔了下来。公共医疗舱诊断为腰椎骨折,却没有足够的高级修复液 —— 那东西要 1000 点积分一支,还得有本地户籍才能优先兑换。
母亲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包括父亲珍藏的旧机械表,也只凑够了一半积分。夜里,林小满听见母亲在被窝里哭,他悄悄摸出藏在床板下的铁盒,里面是他攒了五年的废零件。
云巢新区的废品站按重量收零件,但有些老旧的芯片和线路板,在黑市能卖更高的价钱。林小满背着半袋零件,穿过三条挂满霓虹招牌的小巷,找到那个开在地下的黑市。老板是个独眼的老头,接过零件时用镊子敲了敲:“这堆破烂也就值 80 点,想要更多?去北边的废弃工厂拆伺服电机,那玩意儿能换修复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