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曾是我绝望深渊里唯一伸手拉住我的人。可为什么,此刻听着这样的话,我却只觉得寒冷?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放在桌上的左手上,那枚订婚戒指旁,那个小小的黑色纹身隐约可见。我记得那是一个极简的符号,像两个交织的字母,又像某种古老的印记。他从未明确告诉过我它的含义。
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一下,是信息提示音。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快速回复了几个字。
“公司的事?”我状似无意地问,心脏却微微提紧。
“嗯,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他放下手机,笑容无懈可击,“快吃吧,等下凉了。”
可那瞬间他眼神里掠过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我的眼睛。那不是处理普通公务的神情,那里面有一丝不耐烦,还有一丝……警惕。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被这巨大的不安吞噬。
我放下叉子,拿起果汁杯喝了一口,借以掩饰手指的颤抖:“博飞,我的手机呢?昨天好像放你那里了。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昨天订婚宴的照片发给他们了,妈妈肯定等着我反馈呢。”
李博飞切牛排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是一下,快得几乎看不见。他抬起头,笑容依旧温柔:“游艇已经驶离海岸线很远了,信号很不稳定。等晚些时候靠近有信号塔的岛屿再说,好吗?或者,用船上的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也行。”我坚持道,目光紧紧看着他,“我就是想跟妈妈说说话。”
他与我对视着,眼神深邃,仿佛在衡量什么。几秒后,他唇角弯起:“好。不过卫星电话在通讯室,需要申请权限。我先让助理去安排一下,好了我叫你。”
“谢谢。”我低下头,心跳如鼓。他答应了,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早餐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李博飞说他要去书房开一个短暂的视频会议,让我自己随意逛逛,但嘱咐我不要去底层甲板,说那边风浪大,不安全。
他离开后,我独自在甲板上徘徊。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几个船员经过,恭敬地向我问好,眼神却都回避与我对视,脚步匆匆。
这艘船上的每个人,似乎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我鬼使神差地,没有听从李博飞的嘱咐,朝着下层甲板走去。越往下,人越少,海风越大,吹得我几乎站不稳。我扶着冰冷的金属栏杆,看向船舷两侧。
海水的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是一种近乎墨黑的蓝。看不到任何岛屿或船只的踪迹,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汪洋。
我们到底在哪里?
我心乱如麻,正准备返回上层,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堆放救生器材的杂物舱里,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是两个船员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确认了吗?时间?”一个声音问。
“嗯,收到指令了,午后等信号。坐标已经发过来了,那边会接应。”另一个声音回答,语气冷静得可怕。
“啧,真是可惜了……那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