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2:28的致命反光
2025年6月11日，成都地铁1号线往科学城方向的末班车里，何远洲的左脚鞋尖，正对着车厢LED灯最亮的那束光。
他刚从郫县的电子厂下班，蓝色工装外套的袖口还沾着焊锡烧黑的印子，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口袋里，揣着半块冷掉的肉包——那是厂里晚餐发的，他没舍得吃，想留着明天当早餐。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脚皮鞋的金属搭扣，冰凉的金属触感能稍微压下困意——这双38码的二手皮鞋是上周在双桥子立交下的旧货市场淘的，摊主说“小伙子穿这个见工体面”，他咬咬牙花了89块，鞋头有点挤，磨得小脚趾生疼，但金属扣擦干净后能反光，他总觉得“多一分体面，找工作能容易点”。
车厢里大多是下班的年轻人，低头刷手机的屏幕光在黑暗里连成一片。何远洲也掏出手机，点开“BOSS直聘”，屏幕上“电子厂普工”“包吃住”“月薪5000+”的字眼反复跳动，他手指在“立即沟通”上悬着，又缩回来——上次面试因为“衣服不够干净”被拒的画面还在眼前。
突然，斜后方传来一声短促的吸气，像有人被开水烫到，尖锐得刺破车厢的安静。
“你鞋上那是什么？”
何远洲抬头的瞬间，就看见两个女生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穿灰色连帽卫衣的女生头发油得打绺，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手机镜头已经怼到他鞋尖上方，距离不到十厘米；旁边穿粉色T恤的女生更直接，指甲涂着剥落的亮片甲油，伸手就去拨他的鞋：“别动！这反光的是什么？”
何远洲慌了，下意识往后缩，后背撞在不锈钢立柱上，冰凉的金属硌得他生疼。这时地铁刚进世纪城站，站台广告牌的强光透过车窗斜切进来，正好照在鞋扣上，折射出一道细碎的红光——那光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扎眼，像极了网上说的“微型摄像头指示灯”。
“不是摄像头，就是个金属扣，旧货市场买的鞋……”他说话时带着凉山口音，一着急舌头更打卷，手指想去指鞋扣证明，却被粉色T恤女生猛地推开：“别碰！你想把摄像头抠下来销毁证据是吧？”
她的指甲尖划过何远洲的手背，留下一道红痕，渗出血珠。灰色卫衣女生突然把手机举高，对着车厢里的人喊：“大家快看！这个人在地铁上装摄像头偷拍！我已经开抖音直播了，你们帮我作证！”
何远洲这才看清她手机屏幕——抖音直播界面的红色“正在直播”按钮闪得刺眼，评论区已经刷得飞快：“在哪呢在哪呢？”“抓住他别让他跑！”“这种人渣就该曝光！”。女生叫罗雪，此刻她嘴角勾着一丝冷笑，手指飞快地改直播标题：“成都地铁抓偷拍！猥琐男穿旧鞋藏摄像头，拒不承认！”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前排穿西装的男人皱着眉往车门退，后排两个穿JK裙的女生掏出手机，镜头也对准了他，闪光灯“咔嗒咔嗒”响。何远洲的脸烧得像被泼了开水，他想把鞋脱下来给大家看，脚刚抬起来，罗雪就尖叫：“你想干什么？脱鞋耍流氓？是不是想露脚骚扰我们？”
“我脱鞋给你们看……里面真没摄像头……”
